刘美琪推开家门时，客厅里的挂钟正好敲响七下。她深吸一口气，将包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弯腰换拖鞋时闻到了从餐厅飘来的饭菜香气。
\"我回来了。\"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妈妈！\"女儿陆紫烟第一个从餐厅跑出来，扑进她怀里。刘美琪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妈，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老师希望我能冲进前五名！\"紫烟兴奋地说，拉着她的手往餐厅走，\"奶奶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餐厅里，暖黄色的灯光下，陆风正端着饭碗，看见儿媳进来点了点头；张桃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汤放在桌上；而陆云——她的丈夫——正低头玩手机，直到女儿喊\"爸爸，妈妈回来了\"才抬起头。
\"怎么这么晚？\"陆云皱眉问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刘美琪强挤出一个微笑：\"厂里新接了个大单，又和设计师讨论样衣修改。\"她走到空位前坐下，\"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就好。\"
张桃盛了碗饭递给她：\"再忙也要按时吃饭，身体要紧。\"虽然话是关心，但语气里那种\"你这个媳妇不懂事\"的意味刘美琪再熟悉不过了。
她接过饭碗，道了声谢，夹了块排骨。肉质酥烂，入口即化，确实是她女儿最喜欢的味道，但此刻，她可没心情吃东西。
\"我有个事想和大家商量。\"刘美琪放下筷子，环视餐桌前的每一个人。陆风抬起头，张桃的筷子停在半空，陆云终于把手机放到一旁，连紫烟都睁大眼睛看着她。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听你们的。\"她尽量笑着说，声音刻意保持轻快。
餐桌上瞬间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刘美琪看到公公陆风的眉毛微微挑起，婆婆张桃的嘴张开又闭上，丈夫陆云则完全僵住了，脸上写满了震惊。
\"妈妈，你真的打算？，，\"紫烟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里既有兴奋又有一丝不安。
\"是的，宝贝。\"刘美琪摸摸女儿的头，\"假如妈妈又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你会开心吗？\"
紫烟咬着嘴唇想了想：\"我的意见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刘美琪保证道，\"有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你得做一个合格的姐姐呀。\"
\"这事...你真想好好了？\"陆风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但刘美琪能听出其中的试探。
\"是啊，\"她看向丈夫，后者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她，\"我毕竟是老陆家的媳妇，我不能让陆云为难，，，\"
陆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全家人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嗯...我们昨晚上讨论过，，，\"
刘美琪知道他在撒谎，他们根本没讨论过这事。但她感激丈夫此刻的配合，至少没当场拆穿她。
\"还有一件事，\"她继续道，心跳加速，\"厂里最近业务扩张，我忙不过来，想让陆云过去帮忙一段时间。\"
这次，张桃直接放下了筷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云儿有自己的工厂，哪有时间去你那里？\"婆婆的声音陡然提高。
刘美琪保持微笑：\"他工厂最近不是没什么业务吗？而且只是暂时帮忙，等新项目上轨道了就好。\"
她看到陆云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指节发白。
\"我觉得可以，\"出乎意料的是，陆风开口支持，\"夫妻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云儿的工厂做服饰五金，对服装厂也挺了解的。\"
\"爸！\"陆云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
\"你媳妇一个人撑那么大的厂子不容易，\"陆风平静地说，\"你作为丈夫，该分担的时候就要分担。\"
张桃脸色难看：\"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美琪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请人，何必让云儿去？再说，她是不是真的想生二胎？我还保持怀疑！\"
刘美琪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她知道现在不能退缩：\"妈，我保证不再吃避孕药！\"
\"那暂时是多久？\"陆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工厂目前我还撑得住，万一我怀孕了，那就都交给你了。\"刘美琪避开了他的目光。
陆紫烟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感受到了大人们之间的紧张气氛，小声说：\"我想看电视...\"
\"去吧，\"刘美琪松了口气，\"但只能看半小时，然后要做作业。\"
女儿离开后，餐桌上的气氛更加凝重。张桃直接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动作又重又急，明显是在表达不满。
\"爸，妈，\"刘美琪也站起来帮忙，\"我知道这决定有点突然，但我今天想了很久，我和陆云马上四十岁了，如果要二胎，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至于厂里的事，确实需要帮手，外人我不放心，想来想去只有陆云最合适。\"
陆风点点头：\"你们夫妻的事自己决定。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有什么事最好提前商量好。\"
\"我去看看紫烟做作业。\"陆云突然起身离开，背影僵硬。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陆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刘美琪关上水龙头，赤身转头面对丈夫。陆云站在洗手间门口，脸色阴沉，眼睛里燃烧着她许久未见的怒火。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们老陆家不是急着生二胎吗？\"她低声说，然后拿起浴巾准备擦干身子。
\"不明白？\"陆云冷笑一声，向前一步逼近她，\"生二胎？为这事，昨天你还摔桌子，横眉竖眼，今天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这太蹊跷了！！！\"
\"我摔桌子了吗？\"刘美琪试图保持冷静。
\"算你没有。今晚你在全家面前宣布算什么？\"陆云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你这是在通知我们，不，是在命令我！今天你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刘美琪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我只是，只是突然想通了，，，.\"
\"一下就想通了？\"陆云打断她，\"你明知道我的工厂也正在关键期，下个月有个重要展览！现在却让我去操你那破厂的事情，，，\"
\"计划赶不上变化，\"刘美琪固执地说，\"我37岁了，再等下去风险更大。\"
\"孩子是孩子，该生就生！但请你尊重我一下，是你的丈夫，也考虑一下我的事业，我的计划，，\"陆云质问，\"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重要？\"
刘美琪胸口发闷：\"我没说不重要。但是你的工厂一直小打小闹，而服装厂却是我们这个家的主要收入来源。\"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陆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男人的自信心受到打击了！
\"原来如此，\"他后退一步，声音冰冷，\"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靠老婆养的男人，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陆云突然提高了声音，又迅速压低，\"从结婚到现在，你一直看不起我的选择。你的厂子越做越大，我的工厂却'没什么业务'——这是你的原话！\"
刘美琪感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只是陈述事实...\"
\"你的'事实'就是一切以你为中心！\"陆云愤怒地说，\"连生孩子这种事都可以不商量就决定，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陆云，你冷静点，生二胎可是你老爸老妈的想法，让你去工厂偶尔帮个小忙，怎么了？\"
\"我很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太冷静了。这些年我一直忍让，从来不管你在外面交什么朋友？跟谁喝酒？跟谁唱歌？玩到多晚回来，我都没有生气过，，，\"
刘美琪震惊地看着丈夫，她从未听过他说这些话：\"你...你一直这么想的？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吗？\"陆云苦笑，\"你从来都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就像今天，在全家人面前突然宣布决定，完全不给我留一丝余地。\"
刘美琪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她确实利用了家庭场合给陆云施压，这是她的小心机。
\"对不起，\"她最终说道，声音颤抖，\"我该先和你商量的。\"
陆云摇摇头：\"晚了，美琪。你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只是通知我。就像以往每一次决定一样。\"
他转身要走，刘美琪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呀？还不赶紧冲凉睡觉？\"
陆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关于二胎，这事顺其自然吧。至于去你厂里帮忙...\"他顿了顿，\"给我三天考虑。\"
刘美琪松开手，看着丈夫离开洗手间，她知道，男人要去抽烟了。
卧室里，陆云背对着她假装睡觉，但紧绷的肩膀暴露了他并未入睡。刘美琪轻手轻脚地脱下睡衣，往他的后背贴近了一些，但陆云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黑暗中，她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原来，在这个男人的心目中，自己是个强势霸道蛮横的女人！她已经无法确定，陆云是否还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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