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再次转过一条幽深岔路后,地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黏稠的液体,愈发沉闷滞重。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肺部不知是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还是毒气的侵蚀,火辣辣地疼。
陈婶手中紧握的蜡烛,火苗不再是温暖的橘黄色,火苗不安地摇曳、跳动,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沉重的黑暗吞噬,留下一片彻底的死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住在村东头的李大娘突然停下脚步,干瘦的手紧紧抓住身旁湿冷的岩壁,声音带着无法抑制颤抖和不确定:
“等......等等!这条路......咱们刚才是不是走过?!”
她指向通道前方一块形态奇特的凸起岩石,语气逐渐变得笃定,“我记得这块石头!像个开屏的孔雀——左边翘起一块,右边有个小凹坑,之前过的时候,我还特意弯腰绕过去,就怕磕到这尖角!绝对没错!”
话音一落,地道里顿时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李大娘你可看清楚了?”一个妇女的声音发紧,带着最后的侥幸。
“完了完了!咱们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鬼打墙了这是?!”另一个老太太绝望地捶打着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下真要困死在这里面了......呜呜......我还不想死,我娃才三岁啊......”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那哭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更添绝望。
就连一直维持着最后体面的风柏泉,此刻也绷不住了,他猛地转向陈婶,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迁怒:
“你到底会不会带路?!这么重要的地道,你们村里难道连一张地图都没有留存下来吗?!你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在这里!”
恐慌如藤蔓,从心底疯长出来,迅速缠上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扼住呼吸。
陈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认弄得心头一紧,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强自镇定,高高举起那盏烛火摇曳的蜡烛,昏黄的光晕仔细扫过四周——
潮湿的石壁、低矮的穹顶、脚下湿滑的苔藓、头顶不是滴落的水滴......
一切景象都带着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似曾相识,却又无法确认。
她活了六十多年,自认对村子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可这条地道,却是她父亲那一辈人留下的秘密,连她也只是听老人提过几句,从未真正走过。
“我......我也觉得眼熟。”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村民佝偻着腰,喘着粗气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这块石头......好像刚才确实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惊惶、无助与逐渐蔓延开来的死气。
若真被困死在这暗无天日、毒气弥漫的地下迷宫里,连尸骨都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慢慢腐烂,后人想要祭奠都找不到地方......
不,要是这次小日子的计谋得逞了,他们村子连后人都不一定能留下。
就在这死寂几乎要将所有人压垮的时刻,一个身影忽然站了出来,是季海洋。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额角还沾着地道壁上滴落的泥水,显得有几分狼狈。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像一泓深潭。
他深吸了一口这污浊不堪的空气,声音沉稳而清晰地穿透了恐慌的低语:“大家别慌!李大娘说得对,这条路我们确实走过!”
他蹲下身,不顾地上的泥泞,用手指迅速在湿滑的泥地上勾画起来,线条简洁却透着一种奇异的条理:
“陈婶,你仔细回想,从我们离开最初的藏身点开始——第一次,在第一个大的岔路口,我们向左拐;接着,遇到三个小岔口,我们选择了最右边那个;然后第三次,直行了大概三十步,避开了那个渗水严重的低洼处,再次左拐......如果把我们走过的路线连起来看,这一片区域根本不是什么直线通道,而是一个设计巧妙的‘回’字形结构!而且是好几个不同斜度、扭曲嵌套在一起的‘回’字!我们刚刚,不过是走重了这一条环路!”
电筒的光线照亮这一片地,他的指尖在泥图上游走,语气愈发肯定:
“根据那些抗日剧的经验,当年先辈们挖这地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打鬼子!既然如此,怎么可能胡乱挖掘,弄成一个真正的死迷宫?这一定是遵循着某种规律的!这条很可能是主干道或者隐藏的主路方向......生路一定存在!而这条、这条、还有这条......这些复杂的岔路,本身就是用来迷惑、拖延敌人的手段!”
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图中央一个位置,“按照这个逻辑反推,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节点。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从这里一直向前,然后在大概这个方位右转,然后不管遇到什么小岔路都坚持往东南方向走,理论上应该能连接到更主要的通道,甚至......可能找到新的、未被发现的暗室,能让我们暂时躲避,也能隔绝那些该死的毒气!”
“胡扯!”一直缩在角落、鼻青脸肿的孟金城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猛地跳出来,尖声拆台,“你又不是本地的村民,懂什么地道?啊?不过是看过几部抗日剧,就敢在这里充大头、装英雄!你现在胡乱指挥,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在这地底下吗?!”
王翠芬也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眼眶,喘着粗气附和,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泛青,自从得知敌人放了毒气,她就一直觉得胸闷气短,此刻更是将恐惧化作了恶毒:
“就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投降!唯一的活路就是让她们几个年轻的女人出去伺候太君......啊!”
“闭嘴!”
季海洋霍然转身,动作快如闪电,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射出来。
此刻他再也顾不上王翠芬是孟星辰的婶婶、是长辈,直接单手揪住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她猛地提溜起来,另一只手握拳,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她的另一只眼睛上!
“呃!”
王翠芬痛呼一声,瞬间变成了对称的熊猫眼,剧痛和惊吓让她瞬间失声。
季海洋将她往地上一掼,声音冰冷得如同地底的寒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不说话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滚犊子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再敢提一个‘投降’,或者再敢把脏水往孟孟身上泼,老子现在就亲手把你两条腿都打折,扔在这里,让你好好等着伺候后面那群狗日的畜生!”
说罢,他像丢垃圾一样将吓傻了的王翠芬扔在原地。
孟星辰的叔叔孟金城这时才敢颤颤巍巍地挪上前,想要扶起妻子,却被王翠芬一把推开。
她缓过劲来,不敢对身材高大、煞气腾腾的季海洋发火,想要习惯性地骂几句孟星辰撒气,却在接触到季海洋那凌厉如刀的眼神时,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只能转而将一腔怨毒发泄在懦弱的丈夫身上,一边捶打一边哭骂:
“你是死人啊?刚才他都动手打我了你都不晓得救我!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你弟弟就是个短命鬼,弟媳也是个不检点的狐狸精,现在他们的女儿也不知感恩,联合外人骑到长辈头上作威作福了......”
“我让你闭嘴!”
季海洋的声音不高,却低沉如闷雷,每个字都裹挟着实质般的杀气,瞬间扼住了王翠芬所有的哭闹。
夫妻俩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剩下因为恐惧而粗重的喘息。
季海洋不再理会那对夫妇,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稚嫩、或苍老、或惊恐、或迷茫的脸,声音沉稳而有力:“信我,跟我走!我能找到路!”
或许是绝境中的人,总需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又或许是季海洋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笃定和之前的挺身而出,像一道光刺破了浓重的绝望。
沉默片刻后,陈婶第一个点头,声音沙哑却有力:“好!我跟你走!你小子虽然话多,但心正!老婆子我信你这一次!”
“我也信你!”李大娘紧跟着表态,用力拍了拍季海洋的胳膊,“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强!”
“走!妈的,死也死个明白!窝窝囊囊憋死在这里,老子做鬼都不甘心!”几个血性尚存的老渔民也纷纷响应,重新握紧了手中充当武器的木棍或石块。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但这一次,领路人换成了季海洋。
他走在最前方,一边在心中飞速推算着路线和方向,一边用手电辨认周围的环境。
他真不愧是号称“人形小导航”、“活体指南针”,那份对空间和方向的天生敏锐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只见他带着众人时而左转,时而右拐,时而俯身钻过矮洞,时而在看似绝路的地方摸索到新的通道。七拐八绕之下,竟然真的摆脱了那个令人绝望的死亡循环!
当眼前豁然开朗,一扇锈迹斑斑、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的厚重铁门出现在通道尽头时,连陈婶都震惊得愣在了原地。
她颤抖着手抚摸铁门,喃喃道:“我......我竟不知道这地道还有第二个出口......”
“是门!真的有后门!快!快砸开它!”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席卷了所有人,他们压抑着声音,激动地低喊着,纷纷围拢上来。
不需要更多动员,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立刻找来旁边散落的坚硬石块,对着门上门鼻处那把早已锈成一团的挂锁,疯狂地砸了下去!
“乒乒乓乓!——哐当!哐当!——”
一阵密集而激烈的撞击声在地道中回荡,每一下都承载着沉重的希望。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重击后,“咔嚓”一声无比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那锈死的锁头再也承受不住,应声而碎!
“开了!开了!”
众人合力,用肩膀顶,用手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随即越来越大!
门开的瞬间,一股清新、冰冷、带着山林间特有草木清香和雨后泥土湿润气息的微风,猛地灌了进来!
这久违的新鲜空气如同最甘甜的琼浆,瞬间涌入每个人近乎麻木的鼻腔和火辣的肺部!
“嗬——!”有人发出了近乎呻吟的、满足的吸气声。
众人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之前那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的感觉迅速得到缓解,仿佛真的从阴森的地狱一步踏回了充满生机的人间!
走出地道,眼前是一片茂密的山林,风雨依旧,却明显有了减弱的趋势。
没有任何犹豫,众人互相搀扶着,一头扎进了这片林中——后已无退路,唯有向前,才可能搏得一线生机。
林间地面湿滑,布满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漉漉的落叶。
雨水打在脸上,是凉的。
季海洋一手紧紧牵着孟星辰,一手拨开挡路的枝条,小心翼翼地在前带路。
走着走着,他脚下一滑,被一根横亘在地、覆盖着苔藓的粗壮枯枝狠狠绊倒!
“妈呀!”
他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去,被他紧紧牵着的孟星辰也被带得一个踉跄,眼看就要一起摔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季海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猛地用力将孟星辰往自己怀里一拉,同时腰腹发力,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身体,用自己的后背和臀部作为缓冲,重重地砸在满是碎石和枯枝的地面上!
“唔……哎哟!”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一块凸起的硬石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痛呼出声,额头渗出冷汗,疼得龇牙咧嘴。
“海洋哥!你没事吧?!”孟星辰摔在他怀里,没有受到什么冲击,立刻急切地支起身子,小手慌乱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声音带着哭腔,“有没有伤到哪里?是不是很疼?”
“没......没事儿!”季海洋倒抽着冷气,却还是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试图缓解气氛,“哥皮糙肉厚,耐摔打!小时候掏鸟窝从树上掉下来都比这狠......哎呦......”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翻身坐起,右手无意间在身下的落叶和淤泥中抓到了一样硬物,“咦?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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