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蕊几乎将整张发烫的脸颊都贴在了冰凉的舷窗上，试图借助窗外的云海与天光驱散心口的悸动。那失序的心跳声，仿佛还烙印在她的掌心。
空姐推着饮品车停在他们座位旁，柔和地询问需要什么饮品。
凌心蕊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转头，她现在急需一点冰凉的东西来冷静一下过于活跃的神经：“我要一杯冰橙……”
“汁”字还没出口，身旁的林恺乐便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话，语气里带着一种从小养成的、不容置疑的关切：“忘了上次疼起来是谁抱着热水袋掉金豆子了？”
这句话声音不高，却瞬间让凌心蕊从耳根红到了脖颈。在这个由哥哥们组成的、几乎没有秘密的“平安小区家属院”小团体里，她这点小毛病早就不是秘密。但由他这样提起，意义却全然不同。
空姐微笑着等待。
林恺乐已看向空姐，语气温和却坚定：“麻烦给她一杯热牛奶，谢谢。”
“好的。”空姐利落地将温热的牛奶递到凌心蕊面前。
看着眼前乳白色的液体，凌心蕊抿紧了唇。羞恼之余，那股被他牢牢记住一切细节的暖流再次不争气地涌上心头。
而林恺乐自己要了一杯健力宝！
坐在前排的侯夏阳——那个只比她大二十分钟的小哥，回过头冲林恺乐挤了挤眼，意思不言而喻：你小子，够可以的。
林恺乐面不改色地接过饮料，指尖在易拉罐上轻轻一扣，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当空姐准备离开时，林恺乐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凌心蕊耳中：“麻烦再拿一条毛毯。”
毛毯很快送来。他接过，动作熟练地展开，仔细盖在她的腿上，将那份从小到大的体贴，无声地延续到了万米高空。
凌心蕊小口喝着牛奶，温热的甜意在舌尖化开，让她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松弛下来。她能感觉到旁边林恺乐身上熟悉的热度，像冬日里暖烘烘的小太阳。
这时，一只耳机被轻轻重新塞回她耳朵里，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她没动，任由那首舒缓的英文老歌在耳畔流淌。林恺乐调整了一下坐姿，肩膀自然地与她轻轻相抵，继续闭目养神，仿佛这只是他们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瞬间。
前排的侯夏阳咬着果汁吸管回过头，咧嘴一笑：“你俩听啥呢？神神秘秘的。”
“就你耳朵长。”林恺乐眼都没睁，随手把桌板上没开封的坚果包扔了过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侯夏阳精准接住，笑嘻嘻地转回去了。过道那边的贺星辰正和陆明远低声讨论着滑雪路线，双胞胎陈俊宜和池俊潇头靠着头共用一台mp3，时不时互相肘击一下争论哪首歌更好听。苏然则靠着窗睡得正香。
江云澈手里拿着刚才那份报纸，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版面，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凌心蕊和林恺乐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浅笑。
机舱里弥漫着一种大家庭出行的松弛感。没有人特意关注他们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在这个一起长大的团体里，林恺乐对凌心蕊的照顾早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凌心蕊在这种熟悉的氛围里彻底放松下来。毛毯暖烘烘地裹着腿，牛奶杯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耳边是他分享的音乐。她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坐好。
林恺乐依然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他动了动肩膀，让她靠得更踏实些。
飞机平稳地穿过云层，正朝着冰天雪地的北国飞去。而在这一方小小的座位上，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就像种子破土前那段安静的等待，所有的悸动都藏在日常的点滴里。
凌心蕊是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醒来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歪在了乐乐哥哥的身上，额头正抵着他的颈窝，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带着点皂香的气息。她微微一僵，没好意思立刻动。
“醒了？”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一点沙哑，震得她耳根发痒。
“嗯。”她小声应着，假装自然地直起身，揉了揉眼睛。转头望向舷窗的那一刻，她瞬间忘记了刚才那点小尴尬，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呀！”
窗外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大地像是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白色画布，连绵的山脉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河流如黑色的丝带蜿蜒其间。更奇妙的是，有细碎的雪花正迎面撞向舷窗，在玻璃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晶莹痕迹。飞机正在下降，这片冰雪世界在她眼前展现出愈发清晰的壮阔。
“快看！下雪了！”她激动地扯了扯旁边林恺乐的袖子，然后立刻转身，从随身的小包里翻找起来，很快拿出了那台爷爷送的粉色数码相机！
她打开电源，有些手忙脚乱地对着窗外，想要捕捉那纷飞的雪花和壮丽的雪景。奈何飞机在移动，雪花又太小，拍了几张，从预览的小屏幕上看，效果都不太理想。
“乐乐哥哥，拍不清楚……”她有些懊恼地嘟囔，举着相机求助般地看向他。
林恺乐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抬手轻轻帮她理了理刚才睡乱的长发，眼神温柔。“快到了，把外套拿出来吧，等下机该冷了。”
“哦对！”凌心蕊赶紧收起相机，又开始翻找行李架上的背包，嘴里还念叨着，“不知道云飞哥哥到了没有，他说会来接我们的……”
机舱里开始响起准备下降的广播，其他人也纷纷活动起来，收拾东西，穿上厚外套，充满了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兴奋与忙碌。而那片冰雪王国，正静静地等待着这群来自南方的少年。
她不是第一次见雪了。北京的四合院里，烟台的云家小院里，甚至更北的威海，她都见过雪。可每一次见到，都如同初见。她永远记得那种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白色的震撼，记得伸出小手接住冰凉雪花时的雀跃。妈妈说过，她学会说的第一个字，不是“爸”也不是“妈”，而是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清晰地吐出了一个“雪”字。
细碎的雪花正迎面撞向舷窗，留下转瞬即逝的晶莹。她立刻从包里翻出那台宝贝的数码相机。
“还拍？”林恺乐看着她熟练开机的动作，语气带着了然的笑意。他记得她每次都会拍很多雪景，洗出来反反复复地看。
“嗯！这次的雪不一样，是从天上接着我们落的！”她语气里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小心地对着窗外取景。拍了几张，她看着预览图，微微蹙眉，“还是拍不出那种……那种活着的感觉。”
林恺乐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像只看到新奇玩具的小猫一样忙活，眼里带着纵容的笑意。他接过相机，调整了一下模式和参数，手臂越过她的肩膀，以一个半环抱着她的姿势，将相机稳稳地对准窗外。
“这样试试。”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凌心蕊屏住呼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按下快门。相机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给我看看！”她迫不及待地拿回相机，翻看刚拍的照片。画面里，洁白的雪原作为背景，几片雪花的轨迹被清晰地定格在窗前，构图意外的干净又富有动感。
“还是乐乐哥哥你厉害！”她仰起脸，笑得眼睛弯弯，刚才那点懊恼一扫而空。
他帮她理了理睡乱的长发，“穿外套吧，要降落了。”
机舱内突然响起乘务员清晰的广播：“各位乘客，飞机即将抵达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准备降落。”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说笑的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林恺乐帮凌心蕊扣好安全带，顺手将她散落在肩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贺星辰和陆明远收起讨论滑雪路线的笔记本，默契地检查着身边的行李；陈俊宜推了推眼镜，帮池俊潇把mp3塞进外套口袋；侯夏阳几口喝完剩下的果汁，将空杯塞进前排座椅背袋；江云澈叠好报纸，目光扫过全员，确认没人落下东西；苏然揉着眼睛醒来，打了个哈欠，在林恺乐的提醒下迅速穿好厚外套。
飞机开始缓缓下降，舷窗外的冰雪世界愈发清晰，连屋顶堆积的雪檐都能看得分明。随着一阵轻微的失重感，轮胎稳稳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机舱内立刻响起细碎的欢呼声。凌心蕊解开安全带的手速最快，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舱门，迫不及待想要触碰这片北国的雪。
等舱门打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涌了进来，带着雪特有的清冽气息。凌心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刻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林恺乐拎起她的背包，走在她身侧，用手臂替她挡了挡迎面而来的风：“慢点走，外面路滑。”
一行人顺着廊桥往前走，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呼出的气息变成一团团白色的雾气。走出航站楼时，漫天细碎的雪花正慢悠悠地飘落，落在凌心蕊的发梢上，瞬间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她停下脚步，仰起头，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笑出声：“真的下雪啦！”
哥哥们围在她身边，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眼里都满是笑意。侯夏阳搓了搓手：“快走快走，云飞哥肯定在外面等急了，别让他冻着！”凌心蕊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漫天飞雪的天空，才跟着大家快步走向机场出口，脚下的靴子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哈尔滨太平机场的航站楼里充斥着南来北往的旅客喧嚣，与窗外那个银白寂静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凌心蕊一行人穿着臃肿的羽绒服，拖着行李，格外引人注目。
“云飞哥哥！”凌心蕊眼尖，立刻看到了等在接机口的高大身影，开心地挥着手。
凌云飞笑着迎上来，先习惯性地揉了揉凌心蕊的帽子，“可算把你们等来了！”接着便和林恺乐、贺星辰几人碰拳拥抱，又跟苏然打了招呼。
“就你一个人？大宝哥哥他们呢？”凌心蕊好奇地张望，按照张大宝那豪爽爱热闹的性格，应该会全员出动才对。
凌云飞神秘地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一部分行李，一边引着他们往外走，一边压低声音说：“他们啊，正在给你们准备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呢。”
“欢迎仪式？”侯夏阳立刻凑了过来，满脸兴奋。
“嗯。”凌云飞眼里闪着光，“我们那‘青春筑梦’乐队，好歹也是厦大有点名气的。他们非说要拿出最高规格，等你们到了地方，给你们整一个‘冰与火之歌’版的接风宴，保证让你们印象深刻。”
冰天雪地里的乐队欢迎仪式？光是听着，就让人充满了期待。凌心蕊和林恺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和好奇。寒冷的北国空气吸入肺中，带着清冽的雪香，而即将到来的热闹，似乎已经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了。
（第56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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