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头一生,顿将他心中所有疑虑串在了一起!
这哪里是什么天灾时疫,定是无尘精心策划、以万千生灵为代价的“复国”痴梦!
他再次垂眸,死死盯着那页笔记。
郎中虽只寥寥数言,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敏锐观察,以及对于病理的深刻理解,不难看出,这郎中....绝非陈粟口中那个仅能医治头疼脑热的寻常赤脚医者。
恰恰相反,此人于医道一途的见识和造诣,恐怕远超想象,很可能是一位隐于市井,洞察幽微的圣手!
想到此,他立刻将纸页仔细收好揣在襟怀,而后,又仔细翻了翻手中医书,希冀能再寻出些意外线索。
只可惜,整本医书里,除了掉落出的那张,再无它物。
周鹤眠将医书收起来,想到这位医者既然如此不俗,这屋内,说不定还藏着些许他人不曾找到的物什。
重新吹亮火折,微弱的光亮再次落在满屋狼藉之上。
他俯身,近乎徒劳地开始翻动那些破碎的瓦罐、倾覆的家具。
然而,直到指尖沾满尘埃与药渍,回应少年的,却只有一片死寂。
心头的失望如同一盆冷水,渐渐浸透少年满腹身心。
他双眸无望。
或许,真的来迟了。
就在他终于决定离开,一只脚甚至已经跨过门栏。
忽然!
他猛地转身,缓缓回首,目光锁在了头顶上方,那一道格外粗壮的屋梁之上...
心念一动,少年纵身一跃,单手攀住梁木,再度一跃,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木梁之上。
几乎在他跃上的瞬间,便一眼看到了数个以厚油纸仔细包裹,捆扎整齐的药包!
他指尖极速略过药包,惊喜发现,每一个药包上,竟然皆以小楷写明主治之症!
少年呼吸一促,猛地拿起其中一包,上面赫然写着“清热宣肺,退高热惊厥”,正是对应陈粟祖母症状之药!
此番发现,让他顿时大喜过望,几乎毫不犹豫地扯下外袍,将梁上所能用到的药包尽数打包。
当他带着一身夜露和包袱重返祖孙栖身的破院后,一直强撑眼皮不敢睡去的陈粟立刻迎了上来。
“大哥哥!”
周鹤眠不及多言,直接摊开包袱,将那退热之药塞到孩子手中。
陈粟点燃屋内唯一一盏油灯,待看清手中之物时,先是难以置信的一愣,随即便淹没在了巨大的惊喜之中!
孩童瘦小的身子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泪水瞬如泉涌。
他“噗通”一声就要朝少年跪地磕头,却被对方一把牢牢扶住手臂扯了起来。
“不必如此!”
周鹤眠沉声道:“快去煎药,救人要紧!”
“嗯!”
陈粟用脏污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小脸,立刻抱起药包,冲向那小小灶台...
片刻后,一碗浓黑,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汁被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昏睡不醒的老人跟前。
然而,老人牙关紧咬,意识昏沉,药汁依旧难以喂入。
周鹤眠见状,上前一步,一把托起老人后颈,指尖稍一用力,便捏开了对方下颚。
他看向泪眼朦胧的孩子:“灌!”
陈粟会意,来不及擦拭泪眼,屏着呼吸,颤着双手,立马将温热的药汁一勺一勺的倒入祖母口中。
俩人配合默契,虽有些药汁顺着嘴角溢出,但大半碗药终是成功地喂了进去。
看着空了的碗,又望了望似乎呼吸稍稍平稳了些的祖母,陈粟一直紧揪的心,终于升起了一丝微弱光亮。
他靠在榻边,扯过单薄的被毯,为祖母小心盖好。
随后,便一眼不错的守着病榻之人,希冀对方能快速好转。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站在一大一小两个少年这边。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那已昏睡不知多日的老人,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沉闷又嘶哑的响动,其眼帘微微颤动,竟悠悠睁了开来...
“阿奶!”
一直浅眠守候的孩童,几乎第一时间察觉,惊喜地扑了过去!
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周鹤眠,见此情景,心中先是微微一惊,暗道这药竟这般神速?
堪堪睁开双眸的老人,混浊的眸子先是混沌模糊了一刻,很快就异常清明的落在了孙儿脸上。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粟...粟儿...”
“在!阿奶!粟儿在!”
陈粟紧紧抓住祖母枯瘦的手,喜极而泣。
老人没有回答,目光却缓缓移到了来到近前的陌生少年身上。
周鹤眠看着老人投来的奇异眸光,心头却是猛地一沉!
不对...不对劲!
就算那退热之药再如何神效,也不可能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立刻恢复这般清明...她...这骤然凝聚的精气神,非但不似病情好转,反倒像....像即将燃烧殆尽的油灯,最后一次燎亮一般...
这是,回光返照!
“多...多谢小...小郎君...”
老人碾磨着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的话语。
一双枯涸的眼眸,含着近乎哀求的目色,落在那容貌出尘的少年身上。
周鹤眠僵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想安慰老人先做休息,身子养好再言不迟。
可话语堵在喉咙,知道眼下光景,若不等老人将腹中之言尽数道出,恐怕此生无望...
陈粟拉着祖母满是风霜的手,只以为那碗黑黢黢的药汁起了效果,并不知眼下已是对方弥留之言。
他满腹欣喜,泪眼朦胧的贴着祖母:“阿奶,大哥哥是好人,就是他给我们找来了药!”
老人转动眼眸,看着泪流满面的孙儿,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怜爱和酸楚。
“...阿奶知道...粟儿...听话,以后....以后跟着这位...郎君...活下去...”
孩童一怔,不明白祖母为何突然这般说,然不待问出,老人却又再度看向塌边立着的少年,哀声道:“郎君...老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求...只求您...”
她忽然剧烈喘息几声,胸腔不断起伏,缓了好一会儿,才积攒出几分微薄力量:“求您...带...带粟儿...离开这...这是...是非之地...”
“粟儿还...小....什么都不懂....他不能...不能死在这里...”
说着,老人将孙儿的手,用尽最后的,几乎是残存的所有气力,拼命地往少年方向推去,试图将孙儿的手,塞进少年手中。
“粟儿...”
“去...去北边...那边...有...”
老人对着孙儿,似乎还想交代什么具体的去向,但终究,那口气再也接续不上,眼中的光亮终如燃尽的烛火,迅速暗淡、消散...
“砰...”
堪堪抬起的枯瘦手臂忽然无力垂落,砸在了冰冷的床板之上。
那双曾识文断字,历经风霜,曾慈爱注视着孙儿的眼眸,就这样定定地望着破旧的屋顶,失去了所有神采。
“阿奶?阿奶!”
陈粟先是呆住,随即扑倒在祖母尚有余温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您醒醒!您醒醒!怎么会这样...阿奶...阿奶!...你看看粟儿!看看粟儿!阿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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