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洪流,在泥泞的道路上滚滚东去。
康炯骑在马上,脊梁挺得笔直,任由风沙扑打面颊。
慕容承嗣叛逃投金,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涟漪正迅速扩散至整个河套地区。
那些新附的西夏军州,此刻正像一群受惊的羊群,稍有风吹草动就可能炸营溃散。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硬的手段,将这股恐慌扼杀在萌芽状态。
第四军日夜兼程,马蹄踏碎月色,车轮碾过晨霜。数日后,克夷门的高大城垣已然在望。
城头上,慕容承嗣留守在克夷门的守军,远远望见这支衣甲鲜明、杀气腾腾的宋军精锐,顿时一阵骚动,赶紧拉起了吊桥,严阵以待。
康炯根本不理会城上是否开门,直接命令前军摆开攻击阵型,火炮就位,火枪依次排开,弩手上弦,骑兵两翼展开,做出随时准备攻城的姿态。
一名嗓门洪亮的西军士兵,驰至城下,厉声高喊:
“城内守军听着!大宋西军第四军奉刘錡大帅令,特来协防!限尔等一炷香内,打开城门,主将出迎!逾期不至,视同叛逆,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城头。
城头留守的副将赶紧回话:“慕容将军已过黄河,命我等在此守城。克夷门已是大金国属地,尔等……”
话未说完,只听“轰轰轰”一阵巨响,对面阵中火光闪动,几十门火炮瞬间击发,高爆弹在城头四处开花,一时之间硝烟滚滚!
这名副将没想到自己连话都没说完,西军说打就打,根本不和自己理论。一时躲闪不及,被炮火击中,登时丧命。
一轮炮火过后,城头守军伤亡惨重,克夷门的夏军本就人心惶惶,主将又带着心腹过河投金去了,本就存着几分观望心思。
此刻见宋军势大,且态度如此强硬,留守副将又被击毙,哪里还敢怠慢?
一个部将连忙命令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康炯端坐马上,用马鞭指了指那部将:“你就是此城主事?慕容承嗣叛国投敌,你等可知情?”
那部将冷汗涔涔,连称负责留守的副将刚才已被击毙,目前自己是城中最高长官。慕容将军投金一事自己一概不知,愿率部归降西军。
康炯冷哼一声:“最好如此。从现在起,克夷门防务由我军接管!你部所有兵马,即刻出城,于城南空地集结,听候整编!若有私藏兵器、隐匿人员者,斩!”
在西军明晃晃的刀枪监视下,原克夷门守军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乱糟糟地撤出城池,在指定区域集合,人心惶惶。
康炯随即派兵接管城防、仓库、武库等要害,并派出多支巡逻队,在城内大街小巷巡逻示警,宣告戒严。
同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数日内,在右厢朝顺军司等河套要地接连上演。
康炯占领克夷门后,立刻分兵,直扑周围军州堡寨,粗暴却迅速地稳定了局面。
他不在乎那些西夏降将的感受,也不在乎是否会引起反弹,他只知道,在这种非常时期,唯有绝对的武力威慑,才能最快地扑灭危险的火焰。
一时间,整个河套地区,西军第四军的旗号所到之处,噤若寒蝉。
就在康炯以铁腕稳定河套的同时,兴庆府派出的西军使者,历经跋涉,也抵达了金国的西京大同府。
精通两国事务的吴启文携带国书、重礼,希望能通过外交途径,索回叛将慕容承嗣,并警告金国不得染指西夏故地。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金国方面冰冷的傲慢。
接见地点设在西京留守衙门的偏厅,厅内陈设也很简单,显得十分敷衍。接待他们的,也只是一位品级不高的鸿胪寺少卿。
吴启文强压怒火,呈上国书,言辞恳切而又不失尊严地陈述:“……慕容承嗣乃西夏旧将,西夏既平,夏主已下诏令各地军民归附我大宋。”
“而慕容氏不仅拒不奉诏,竟敢背主叛逃,罪不容诛。望大金陛下恪守邦交,念及两国盟好,将此逆贼移交我等,押回兴庆府明正典刑,以正视听,亦全两国之谊。”
那金国鸿胪寺少卿慢条斯理地翻开国书,扫了几眼,便随手合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使者此言差矣。慕容承嗣,乃西夏之将,非宋之臣。西夏国主李仁孝如今安在?据闻已在咸阳。西夏既灭,又何来西夏之将?慕容将军国破家亡,不愿仰宋人鼻息,慕我大金仁义,率众来归,此乃弃暗投明之义举,我朝岂有拒之门外、反而送交仇雠之理?于情于理,皆不合也。”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继续道:“至于使者所言夏地归属……呵呵,兴庆府城头变幻大王旗,不过是你们宋人与党项人之间的恩怨。我大金与夏国往日确有纷争,然其国既亡,这些旧账,也该翻篇了。”
“如今慕容将军既已归顺我朝,便是我大金之臣,其安危去留,自有我朝陛下圣断,却是不劳贵使费心了。”
其轻蔑与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吴启文气得浑身发抖,却知在此地发作无益,只能强忍怒气,据理力争,要求进京见大金皇帝。
但金国官员不仅油盐不进,甚至还质疑吴启文的身份,言称要见皇帝,换一个大宋正式的外交使节来再说,最后直接端茶送客。
消息传回兴庆府,帅府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范烨忧心忡忡:“大帅,金虏如此态度,分明是视我西军如无物,更欲借慕容承嗣之事,插手河西!若放任不管,恐边患无穷!”
刘錡缓缓松开拳头,目光投向舆图上那片广袤的、刚刚纳入版图却危机四伏的土地。
金国只认大宋,不认西军,态度虽然霸道,却点醒了他一个关键问题:
目前西军对西夏故地的统治,缺乏一个名正言顺的、能与金平等对话的“法理”基础。
“欲定河西,永绝后患,仅靠刀兵是不够的。需得……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范烨闻言,心中一震,隐约明白了刘錡的意图。
“慕容承嗣之事,暂且记下。传我命令:召集归附之西夏旧臣、部落头人、高僧大德,本帅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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