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的指尖刚触到新玉佩的鸾鸟纹，就听见殿外传来王瑾的尖嗓。那声音裹着风雪，撞在窗纸上簌簌发抖：“陛下，李善长大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朱元璋搁下笔，墨滴在奏折上晕开个黑点。他瞥了眼李萱腕间未褪的红痕——那是昨夜他攥出来的印子，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粉。“让他滚。”
“陛下……”王瑾的声音更怯了，“李大人说，是关于……时空局余孽的事。”
李萱剥莲子的手顿了顿。莲子心的苦气漫上来，呛得她喉咙发紧。第107次轮回，李善长就是这样，用“时空局密报”作饵，把她诱到西华门，看着她被乱箭射穿喉咙。那时的雪，比今夜还大。
“宣他进来。”朱元璋的指尖在砚台上磨了磨，墨汁染黑了指腹。
李善长踩着积雪进来时，官帽上的雪沫子掉了一地。他没看李萱，径直跪在朱元璋面前，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陛下，这是从郭惠妃的床板下搜出来的，上面记着……记着李美人的名字。”
油布包里是张泛黄的纸，字迹歪歪扭扭，“李萱”两个字被红圈标着，旁边还画着个歪脑袋的小人，心口插着把刀。朱雄英突然扑过来，小手按住纸：“这是坏人画的！皇祖母才不是这样！”
李善长的眼皮跳了跳：“小殿下有所不知，这正是时空局的标记，意味着……”
“意味着你想借刀杀人。”李萱把朱雄英揽到身后，莲子壳在掌心碾得粉碎，“李大人既然能找到这张纸，想必也知道，郭惠妃的贴身宫女，是你远房侄女吧？”
李善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李萱看着他喉结滚动的样子，突然想起第83次轮回，这个老头就是靠着这副“忠肝义胆”的模样，骗得朱元璋把她打入天牢，让淮西勋贵的人在牢里用烙铁烫她的掌心——那滋味，比时空局的电击器还疼。
“陛下明鉴！”李善长趴在地上磕头，官帽滚到李萱脚边，“老臣绝无此意！只是……只是李美人与时空局渊源太深，老臣担心……”
“担心朕被她迷惑？”朱元璋突然笑了，笑声撞在梁上，惊得烛火晃了晃，“当年你说蓝玉将军要反，结果呢？他提着脑袋护着朱家的江山，你却在背后捅刀子。现在你说李萱有问题，”他一脚踹翻案几，奏折散了满地，“朕看有问题的是你！”
李善长的身子抖得像筛糠。李萱捡起脚边的官帽，掸了掸上面的灰——帽子里衬绣着朵小小的淮西牡丹，是第69次轮回里，马皇后赏给李善长夫人的花样。看来这老头，连帽子都要沾着坤宁宫的光。
“李大人，”李萱把官帽递给他，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划了划，“你侄女昨夜在郭惠妃的大牢里自尽了，死前说，是你让她往郭惠妃的胭脂里掺时空局的追踪粉。”
李善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官帽“啪”地掉在地上：“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去问马皇后便知。”李萱走到朱元璋身边，玉佩的光透过衣襟映在他手背上，“皇后娘娘今早还说，李大人最近总往坤宁宫送补品，里面的药材，恰好是时空局用来炼制迷魂香的主料。”
马皇后？李善长的脸瞬间白了。他大概忘了，这位皇后最恨被人当枪使。第55次轮回，就因为他在奏折里暗讽马皇后的侄子贪赃，马皇后直接让人抄了他大儿子的家。
“陛下！”李善长突然朝着朱元璋爬了两步，“老臣是被冤枉的！是马皇后……是她嫉妒李美人得宠，故意设局陷害老臣！”
“哦？”朱元璋挑眉，“皇后为何要陷害你？”
“因为……因为老臣反对她给太子纳侧妃！”李善长的声音越来越高，“那侧妃是时空局的人！马皇后早就被蒙蔽了！”
李萱心里冷笑。这老头倒是会反咬一口。她瞥向窗外，雪下得更大了，坤宁宫的方向隐隐有灯火移动——马皇后果然来了。
“李善长！”马皇后的声音像淬了冰，撞开殿门时，凤袍上的雪沫子溅了一地，“你敢污蔑本宫？”
李善长吓得缩成一团。马皇后走到朱元璋身边，金护甲指着李善长的鼻子：“陛下听听！他说本宫选的侧妃是时空局的人，这不是打本宫的脸，是打朱家的脸！”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看着李萱。李萱知道他在等她开口——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皇后娘娘息怒，”李萱捡起地上的官帽，重新递到李善长面前，“李大人许是老糊涂了。不过他说的侧妃……臣妾倒是听说，那位姑娘的远房表哥，在时空局的西厂当差。”
马皇后的金护甲顿在半空。李萱看着她眼底的震惊，继续道：“臣妾也是偶然得知，那位表哥三年前还在应天府当差，后来突然失踪，上个月有人在时空局的据点见过他。”
第92次轮回，就是这位“侧妃”，用一支淬了毒的金簪刺穿了常氏的肚子。那时朱雄英才五岁，抱着常氏的尸体哭到昏厥，李萱却被朱元璋关在冷宫里，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有这种事？”马皇后的声音发紧，“本宫怎么不知道？”
“许是下面的人没查仔细。”李萱走到朱雄英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不过现在查也不晚。皇后娘娘不如亲自去看看那位侧妃，她后颈……应该也有个‘局’字印记。”
马皇后转身就往外走，凤袍扫过李善长的脸时，留下道浅浅的红痕。李善长瘫在地上，嘴里还在嘟囔：“老臣是冤枉的……”
朱元璋挥了挥手，侍卫立刻把他拖了下去。殿内终于安静了，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
“你早就知道？”朱元璋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关于那个侧妃。”
“嗯。”李萱靠在他怀里，玉佩的光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第78次轮回，她用同样的法子混进了东宫。”
朱元璋的手紧了紧：“苦了你了。”
“不苦。”李萱转过身，指尖划过他的眉骨，“至少这次，我们能拦住她。”
朱雄英抱着朱允炆跑过来，两个小家伙手里各拿着块暖炉：“爷爷，皇祖母，暖暖手。”朱允炆的暖炉上还沾着点糖渣，大概是偷偷啃过。
李萱接过暖炉，暖意顺着掌心漫上来。她看着朱元璋把朱雄英举过头顶，看着朱允炆在一旁拍手叫好，突然觉得，这无数次的轮回，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没有算计，没有杀戮，只有一家人围在一起的温暖。
雪停的时候，常氏来了。太子妃的脸色不太好，手里攥着张纸条：“娘娘，查到了，那位侧妃的表哥确实在时空局当差，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她和达定妃走得很近。”
达定妃？李萱的玉佩突然发烫。那个总爱笑着给她送汤羹的妃子，第112次轮回，就是她在自己的安胎药里下了堕胎药，让她血流不止，死在冰冷的产床上。
“知道了。”李萱把暖炉递给常氏，“你先回去，照顾好太子。达定妃那边，我来处理。”
常氏走后，朱元璋看着她的眼睛：“要杀了她吗？”
李萱摇头：“不。”她拿起桌上的莲子，慢慢剥着，“我要让她知道，背叛我的代价，比死更难受。”
玉佩的光映在莲子上，泛着淡淡的金。李萱知道，这只是开始，时空局的余孽还藏在暗处，淮西勋贵也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不怕了。
因为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朱元璋的信任，有孩子们的依赖，有常氏的帮助，还有这块能映出人心的双鱼玉佩。
窗外的月亮出来了，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霜。李萱看着朱元璋哄两个孩子睡觉的背影，突然笑了。
或许，破局的关键，从来不是玉佩，而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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