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穴外的晨光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洒在酆都鬼城的断壁残垣上。
肖天机坐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指尖捻着片焦黑的符纸——那是赵青爆符箭的残片，上面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阳火。不远处，林九渊正用桃木剑挑开一具阴山派弟子的尸体，剑峰的雷光扫过尸体胸口的黑莲印记，将残留的煞气彻底湮灭。岩峰则蹲在一棵被拦腰折断的老槐树下，放出几只食煞虫，清理地面上凝结的黑血——那些血里掺着阴煞，不及时处理会污染周围的地脉。
“肖师兄，清点得差不多了。”钱明拿着个破旧的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字，“阴山派弟子死了两百三十七，逃了大概五十多个，都是些外围杂鱼，不足为惧。就是……”他顿了顿，指着鬼城深处，“断魂崖那边发现了三具没来得及逃走的尸体，穿着普通弟子的衣服，却在他们怀里摸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三枚银色的面具碎片，碎片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与肖天机在丙穴见过的银面人面具如出一辙。肖天机捏起碎片，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碎片上的煞气极淡，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惑心”气息——正是父亲说的面具会特征。
“是面具会的人混在阴山派里。”林九渊走了过来，眉头紧锁，“看来他们一直在暗中观察，连清理战场都留了后手。”
岩峰的蛇头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杖头蛇眼红光闪烁：“这些碎片上有‘蚀魂蛊’的卵，若不是我用食煞虫仔细查，怕是会被它们钻进地里，监视我们的动向。”他从竹筒里倒出只通体漆黑的甲虫，甲虫爬到碎片上，瞬间将那些肉眼难辨的虫卵啃食干净。
肖天机将碎片攥在手心，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他终于将阴市的经历和盘托出——父亲的残魂、面具会的存在、归墟封印的秘密、镇墟宝的下落，连祖父手札里藏着解诈法子的细节都没隐瞒。
林九渊听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难怪茅山历代祖师都嘱咐‘非灭世之灾，不得开锁妖塔底层’，原来下面藏着镇魂铃。回去后我就找掌门师叔，就算闯禁地，也要把铃取出来。”
岩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闾山赶尸古道的无字碑，我小时候跟着师父祭拜过，碑下确实有异动。当时师父只说‘邪祟镇于此，动则天下乱’，现在想来，指的就是拘邪牌。这趟回去，我得请出寨里的老蛊王，才能安全取出牌子。”
“龙虎山的悬棺洞……”肖天机看向苏玄玑，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到了鬼城的牌坊下，正望着远处的长江出神。流霜剑斜倚在肩头，剑峰的幽光映着她素白的侧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我会去。”苏玄玑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坚定，“张掌门是我师叔，当年父亲临终前，曾托他照拂我。只要说明缘由，他会允许我进悬棺洞的。”她顿了顿，看向肖天机，“只是悬棺洞里有‘阴兵守棺’，比阴市的玄甲锐士更凶，我们可能需要联手。”
“没问题。”肖天机点头，心中暖流涌动。从丙穴到阴市，这些伙伴始终站在他身边，从未动摇。
赵青扛着符笔走过来，符笔上还沾着煞气的黑痕：“那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我跟钱明回九阴局报信，顺便查查面具会的底？”
钱明推了推眼镜：“不急。九阴局的支援队应该快到了，等他们接手清理战场，我们再分头行动。而且……”他指向鬼城边缘的一处密林，“刚才发现那里有九阴局探员的踪迹，像是在监视我们，没敢贸然靠近。”
肖天机的阴眼扫过密林，果然看到几缕微弱的灵力波动，不属于他们认识的探员。“是面具会的人伪装的？”
“不一定。”林九渊摇头，“九阴局里也未必干净。父亲当年说过，玄门和官方机构里，总有些‘骑墙派’，哪边强就倒向哪边。”
“不管是谁，先别惊动。”肖天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们先离开这里，去酆都城外的客栈休整。等九阴局的人来了，见机行事。”
众人点头，收拾好东西，朝着鬼城外走去。路过断魂崖时，肖天机回头望了一眼——那里的镇市碑已经碎裂，血池干涸，只留下满地白骨。几天前这里还是阴山派开启阴市的核心，如今只剩一片死寂，像极了阴山派的结局。
但他知道，这片死寂之下，暗流从未停止。那些逃走的阴山派杂鱼，可能被面具会收拢；那些藏在暗处的银面人，正等着他们露出破绽；归墟深处的古神封印，还在倒计时般等待着被开启。
走出鬼城时，长江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潮湿的暖意。江面上的渔船正在撒网，远处的酆都城炊烟袅袅，百姓们的生活已经恢复如常，没人知道几天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决定阴阳命运的大战。
“你看。”林九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就是我们要守的东西。”
肖天机心中一震，看着那片烟火气，突然明白了父亲说的“守的不是门楣，是心安”。他们的厮杀、追查、冒险，最终都是为了让这些寻常百姓能安稳地过日子，不必面对阴煞、阴兵、灭世之灾。
“走吧。”他握紧手中的桃木剑，剑峰的灵光在阳光下闪烁，“先去客栈，然后……查线索，找宝器，等面具会露出獠牙。”
众人跟上他的脚步，身影渐渐融入酆都城的晨光里。只有肖天机贴身藏着的八卦玉佩，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
战后的余波尚未平息，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酝酿。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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