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力量俱已恢复。
可能是因为他们对这情景感触不深，只觉得是人间惨剧，所以才能不沉湎于这场炼狱中。
可是胡归呢？
他身为狐族的一员，看见同族在这场炼狱中惨死，还被同族巨大的、险恶的恶意所裹挟，能挣扎着保持清醒已经很不错了。
他就站在沈雁回的身旁，脸上一会儿悲伤泪流不止，一会儿面色狰狞似恶鬼降临，挣扎着想要往前冲。
脸上的表情来回变换，身处挣扎之中。
胡归是没有指望了，还得是靠他们。
两人倒是不担心胡归，只要他们能把这片幻境给破了，胡归的险境自然迎刃而解。
·
刚刚往前冲被困在浑噩记忆的事情让两人知道，兽王所站立的最中央，就是恶意最大的来源。
只要两人一靠近，就会被恶意所吞没，即便能挣扎而出，也需要耗费诸多心力。
最好的办法，是从外围突破。
以兽王为中心的这片战场，广阔得毫无边际。兽王最中间的地方，就是最为严重的。
以兽王为中心，分割的战场共有四处，分东西南北四个点，死尸堆砌在她的周围形成一个圆。
看上去，兽王并不像是什么被保护，而更像是一个祭品。
兽族们杀红了眼死伤惨重，尸体又被他们扔在兽王面前，像是要逼迫她做出一个决定。
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两人同时感到一阵惊慌，那是从潜意识深处涌现出来的慌乱。
若是再进一步，他们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
但是有一个问题，两人虽然恢复了灵力，但是根本没办法触碰到那些人，他们只是一道空气，不能触摸。
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摆脱现状呢？
·
“呜——”
长长的悲鸣声从两人旁边传出来，胡归双眼变得血红，原本人型的他变换成兽态也仅仅只在一瞬间。
变换成兽型之后，沈雁回两人看得更清楚了。
从他眼睛开始，一道道黑色的纹路从开始往外延伸，先是脸上出现了黑色的纹路，紧接着兽身也开始染上斑驳。原本鲜红色的皮毛变成了暗红色，身上的黑色条纹像是烧焦之后的斑秃。
自从黑色纹路出现之后，胡归眼神变得疯狂。
两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被胡归找到缺口一窜而出。
他看都不看旁边的同伴一眼，兽形往前一扑飞奔加入战场。原本是灵体的他不知为何突破了限制，在战场上一碰到对手就相互厮杀，满嘴的毛毛飘飞。
红色的狐狸顿时变得鲜血淋漓。
“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他是狐族的缘故？”
沈雁回两人只能这么猜测，但也不能放任胡归就这么冲上去啊，不然他们怎么跟胡砂鸣交代?！
“那些黑色的纹路……”
沈雁回观察着胡归的变化，自从黑色的纹路出现之后，胡归如有神助，一爪子就把面前的敌人拍飞。
“应该是那些黑色纹路的功劳，那些黑色纹路出现之后，胡归虽然没有了理智，但是他身上的力量也在恢复到往常时。这中间有一个过程。”
“不如我们？”
凌霄点点头，“先试探一下。”
·
沈雁回在最外围待命，由凌霄奔向胡归的所在之处。
庆幸的是，不知道胡归是不是知道越靠近兽王的地方越危险还是什么的，他一直处在中间的位置，没有往前一步。
凌霄就是趁这个时候，奔到了胡归的身旁，巨大的恶意冲得他心神摇动得厉害。
他咬紧嘴唇，用灵力划开手指放血，用疼痛保持清醒。
这是他和沈雁回商量的战术。
先试探胡归是否能看到、够到他们，然后利用胡归，把周围的尸体都给烧了，把战场清空。
他们两人轮换，一个撑不住换另一个上，只要有鸳鸯蝴蝶锁在，只要有其中一方是清醒的，他们就能在这片战场中随处移动。
凌霄虽然被巨大的恶意侵蚀精神，但还是凑到了胡归面前，一道凌厉的攻击击中胡归的腹部。
很好，攻击力能够击中胡归，就说明他们和胡归之间的联系还在，胡归就是他们和这片世界的一个交接点。
“嗷！”
胡归已经神志不清，就只知道攻击，口中吐出狐火一口喷向凌霄，凌霄侧身一闪躲开了狐火的攻击露出了后面的尸体。
狐火瞬间就把尸体烧得渣都不剩。
远处的沈雁回看到这一幕，心下微松，只要胡归能有用就行。
接着，她一边注意凌霄那边的动静，一边翻找乾坤戒中的丹药，只要有一方处于颓势，就立马丹药奉上，一定让双方保持在同一个水平。
·
远处，凌霄稳稳地占据胡归的仇恨榜首。
胡归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人能够频频躲避他的攻击，他身上的火气越来越盛，一爪子拍不到凌霄身上，反而拍到了战场的同族身上。
同族根本没有理突然出现的狐狸，他们只知道自相残杀。就像是只有一道程序的傀儡。
胡归在抓捕攻击凌霄的同时，毫不费力地把东边的战场清空了一小半，甚至凌霄还引导着胡归吐出狐火把尸体焚化，就地处决保护环境。
又在胡归疲惫之时，趁着他不注意一把丹药丢进了胡归的狐嘴里。
疗伤的、恢复灵气的、清心的等等，反正都是有好处的。胡归又能继续战斗。
等到凌霄实在支撑不住战场中恶意的冲刷被沈雁回拉回到外层时，就开始换沈雁回上去牵制胡归把他当拉磨的驴用了。
凌霄在外面调息，恢复灵气的同时时刻注意战场的动静。
在他的感知中，原本最外层还是隐隐有一层恶意窥视，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往前挪了一小步，又能感觉到那股恶意。
他们的猜测被证实了，焚烧的尸体数量和恶意呈反比，烧毁的尸体越多，他们就能够获得充足的活动范围。
通过心音，沈雁回得到了凌霄的消息，看向胡归的眼中，已经不是在看敌人的眼神，而是在看能创造出巨大收益的员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猜了。
只要沈雁回一撑不住，就换凌霄，只要胡归一露出疲态，就一把丹药送入口中，两人轮流溜着胡归，一点空闲的时间都不让他休息。
两人也担忧要是外围的尸体烧毁太多，一不小心让胡归恢复神智之后又变成了灵体，他们还来回溜着胡归往中间跑一段时间，一旦注意到胡归身上的黑纹有消退的架势，又把胡归往最中间赶。
渐渐地，他们清理了外层。
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清除中层，最后慢慢靠近最里层。
原本一靠近就会陷入记忆漩涡的地方，也被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
在胡归即便是靠近最里层也没有导致身上的纹路加深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到达临界点了。
两人不再溜着胡归，而是把它引到了外层，让它和还剩下的其他兽族厮杀，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行，两人也趁着这点时间，终于凑到了兽王面前。
·
也许是两人清理了大半的区域，面前的兽王形象从原来的模糊不清的面容变得清晰，身上的辉光也更为浓郁。
空茫的眼神在清理了一半的区域之后，变得有神了许多。
她终于从困守的那方寸之地踏出来。
“多谢二位。”兽王对着沈雁回两人点头感谢。
对兽王来说，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高的感谢了，毕竟你不能要求兽王对他们弯腰感谢不是？
“兽王，我们的同伴？”
虽然知道胡归没什么大碍，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还是有些担心他的神智。
兽王脸上带笑，一挥手，轻柔的风刮过这片土地，带来了兽化的胡归，带去了地上的骨灰。
兽族死亡的很多，纷纷扬扬的骨灰像是一场灰白的大雨洒在这片土地上。
剩下的兽族消失了。
这片土地重新变得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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