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琛下午那场发布会刚结束，就被林爷爷一个电话催回了老宅。
林泽琛推门而入，客厅里，林爷爷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得吓人。
林泽坤原本背对着门口，听到开门声，吊儿郎当地转过身，那张脸上，笑容不辨真伪：“哥，你回来了。”
林泽琛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侧面沙发前，看都没多看林泽坤一眼。
“爷爷。”他声音低沉，寒气自生。
林奶奶从厨房急匆匆地出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阿琛，发布会刚完就赶回来，累坏了吧？”
林泽琛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唤了一声：“奶奶。”
林爷爷重重咳了一声，声音严厉：“今天，你们兄弟俩必须把话说清楚！有什么误会，都给我当面解开！林家的子孙，我希望看到的是同心同德，而不是离心离德！”
林泽坤立刻变脸，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抢着开口：“大哥，你真的误会我了！”
“奎怀那小子是被舅舅给收买了，可我真不知道舅舅他……他还存了对你下死手的心思啊！”
“这些年，我一直在劝他放下过去的恩怨，你得相信我！”
林泽琛抬起头，那股子迫人的气势让林泽坤下意识避开视线。
他没出声，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林泽坤。
“阿坤！你把那天的事，仔仔细细讲清楚。”林爷爷发话。
林泽坤立刻道：“那天我和裴智韬，是真的被绑票了。大哥你和林松带来的人里，确实有奎怀安插的。但我真不知道里面还混了我舅舅的人，是他授意那些人朝你开枪的。我完全不知情啊！”
林泽琛声音更冷：“奎怀的说法，可跟你不一样。你那所谓的绑架，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甚至不惜把裴智韬也拖下水。”
林泽坤立刻跳脚反驳：“大哥！我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对你动杀心啊！再说那天多凶险，我疯了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你宁可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你亲弟弟吗！”
林泽琛不为所动，继续逼问：“那么，发往米国那批货的电池，是谁动了手脚，导致大面积故障，公司损失惨重，声誉受损？还有，我们最新车型中控屏的操作系统，是谁恶意破坏，植入了后门程序？若不是你授意，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核心管理系统，拿到最高权限？”
林泽坤急道：“哥，那批货出事，我也跟着受损啊！我手上多少订单因为电池问题交不了货，我的损失也巨大！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损人不利己？”林泽琛唇角勾起一抹近乎于无的弧度，他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林泽坤，你所谓的‘利’，眼光未免太浅了些。”
他顿了顿，字字如冰：“若我因此事被董事会问责，甚至被迫让出部分权力，让你有机会趁虚而入，对你而言，难道不是‘利’？”
“若公司股价大跌，有人趁机低价吸纳，再配合你舅舅在暗中运作，这份‘利’，又岂是区区订单损失能比的？你以为，你那点订单损失，和整个集团的动荡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林泽琛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重重砸在林泽坤心头，也砸在林爷爷紧锁的眉间。
林奶奶在一旁，手心全是冷汗。
林泽坤脸色变了又变，从刚才的“悲愤”变成痛心疾首的样子：“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甚至要联合外人来搞垮自家公司的人吗？我也是林家的人！公司垮了，我能有什么好？”
他猛地转向林爷爷：“爷爷！您听听！大哥他这是诛心啊！我们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能这么想我？他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就等着抓我的错处，把我赶出公司？”
林爷爷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有立刻安抚林泽坤，而是沉声问林泽琛：“阿琛，你说的这些，可有实据？”
“爷爷，关于电池故障，调查还在进行，但源头指向一批特定编号的电池，而这批电池的采购和品控，恰好是阿坤的同学赵世豪，升任该事业部负责人后，由他亲自调整过供应商和检验流程的。”
林泽琛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赵世豪大刀阔斧地换掉了合作多年的老供应商，启用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厂，理由是‘成本更优’。至于阿坤说他也因此受损，据我所知，他通过几个隐秘账户，在那批问题电池消息泄露前一周，精准做空了我们公司的股票，获利至少八位数。这笔钱，够弥补他那些订单损失了吧？这算不算‘利’？若非我处置及时，公司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
林泽琛的这番话，让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林泽坤瞬间发怒：“什么隐秘账户！我根本不知道！哥，你为了打压我，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栽赃陷害！你这是捏造证据！”
他受了奇耻大辱般，转向林爷爷：“爷爷，大哥他这是公报私仇！他就是容不下我！”
林奶奶在一旁看得心焦，忍不住开口：“阿琛，阿坤，你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奶奶，”林泽琛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冷硬，但对着林奶奶时，那股寒气稍减，“正因为是一家人，有些蛀虫，才更要揪出来，否则，毁掉的是整个林家。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日后只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他重新看向林泽坤，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再说回中控屏操作系统。那个后门程序，植入手法非常隐蔽，调用了系统底层未公开的接口，若非我们安全部门投入了大量资源，聘请了国际顶尖的白帽子团队进行全面渗透测试，恐怕至今都无法察觉。”
“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极高的技术水平，更需要核心管理系统的最高权限。”
“林泽坤，公司上下，除了我和少数几位核心技术元老，拥有这项权限的人，寥寥无几，而你，凭借米国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林泽坤脸色一白：“有权限不代表就是我做的！公司那么多人，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盗用了我的身份，或者被舅舅他们收买了，栽赃给我！我的密码强度是很高的，但米国破密高手那么多，我也是被冤枉的。！”
林爷爷也开口：“阿琛，我看这中间恐怕真有误会。这么多年，裴真那家伙想报复我们林家的心思就没断过。你们兄弟俩要团结，别被外人挑拨离间了。”
林泽琛沉默地听着，他能感觉到爷爷话语里那种试图粉饰太平的无力。
他明白，爷爷不过是想维护这个家摇摇欲坠的表面和睦，不愿让那些不堪的真相，撕破这层最后的体面。
林泽坤却继续控诉：“是啊，爷爷，可大哥，现在却把我的总经理职位给停掉了！”
林爷爷沉吟片刻：“停掉了就停掉了吧。阿坤，你现在也回国了。你就接手一些林氏占股的其他项目吧。这样你们也不会有太多矛盾。”
林泽坤脸上的表情一僵，像是没听清：“爷爷，您说什么？”
林爷爷摆了摆手：“阿坤，你这段时间闹出这么多事，不管真相如何，都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你现在也回国了，米国那边的事情，就让阿琛派去的人先查着。你在国内，就暂时别回集团总部了。我记得林氏旗下还有几家占股的文旅和新能源项目公司，之前一直是阿琛在管，现在他也忙不过来。你就先去那边熟悉熟悉情况。也算换个环境，清净清净。”
这番话，听着是安排，实则是息事宁人。
从集团核心业务的米国分公司总经理，变成去管一些占股的边缘项目，这落差不可谓不大。
林泽坤脸色煞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爷爷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林泽琛没有再说什么。
听到爷爷的安排，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他站起身，对着林爷爷和林奶奶微微颔首：“爷爷，奶奶，事情说清楚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林泽坤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那股子嚣张气焰，已然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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