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仍渗着湿气，微光黯淡，火光在石壁上投下两个颀长的影子。
顾长安持刀前行，步步稳健；牧容提着火把紧随其后，手心却满是汗水。
“前面就是我们之前勘查的主廊。”她压低声音，“那妖蛇无法进入此处——廊道太狭，它太大。”
顾长安点头，不言语，只专注聆听着地下的回响。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敌人心头。
“你哥哥，就是从这里深入？”
“嗯。那天我们原本在附近狩猎，发现此地入口异常，便进来查看。他……闻到了‘骨灵花’的气息。”
“骨灵花，真有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它真正的模样，只知道那种味道，就像血在岩石里腐烂，又透着香。”
顾长安微皱眉头。
二人走入廊道，耳边突然传来细微“喀喀”声，如骨齿交错，或虫足摩挲。
顾长安猛然停步，刀锋横出：“退后。”
声音由远及近，忽然间，一道黑影猛然从石壁缝中窜出——
——是只“骨蛛”！
它通体灰白，关节锋利如刃，眼珠早已腐烂，身长丈许，一口咬向顾长安咽喉！
“锵！”
顾长安刀锋如电，斜斩而下，一道寒芒闪现，那骨蛛连躲都未能，已被一刀劈成两段。
黑色脓液喷洒而出，骨段仍在地上抽搐。
牧容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骨蛛，刀枪不入！”
“它们对你来说如此，”顾长安淡淡道，“但对我，不是。”
他蹲下检视骨蛛尸体，眉头渐紧。
“它身上的纹理……和那井边的锁链极像。”
“你怀疑它也是某种‘守井兽’？”
“可能是，也可能只是受那妖气滋养久了，才变异。”
两人继续前行。
接下来几百丈内，陆续出现了数只骨蛛与若干古尸，皆被顾长安轻描淡写斩杀。
他杀伐果断，出手利落，每一刀不浪费一丝气力。
牧容愈发震撼。
“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顾长安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
“我？流浪人。”
牧容皱眉：“我见过不少流浪江湖的武者，但像你这样刀法的人，我从未见过。”
“你该庆幸你没见过我出第二刀。”
语气平静，却令人心头发寒。
忽然，牧容一顿，神情骤变。
“前面！那是——”
一道半开的石门出现在通道尽头，门上爬满红色藤蔓，中央镶嵌着一块石玉，上面赫然是一朵正在开放的血色六瓣花。
“骨灵花！”牧容声音颤抖。
她快步冲前，顾长安一把拉住她。
“别动！”
“可我哥哥就在——”
“别动。”
顾长安缓缓靠近石门，目光紧盯那血色花纹，忽地，他拔出短刀，一刀斜插入门侧缝隙！
“咔！”
火星四溅。
下一刻——
“轰！”
整座石门轰然碎裂，一团浓烈血气猛然扑出！
牧容险些昏厥。
“这……这不是花，是——毒雾！”
顾长安拉她退后，单掌拍地，从袖中取出一小包灰粉，撒向空中。
粉末遇雾即黑，旋即沉坠，毒雾被迅速稀释。
“你差点被那东西活活吞了。”
“我……我以为……对不起。”牧容咬唇低声。
顾长安没有多说，只径直走入那石门之后。
——
石门之后，是一间圆形密室，墙上布满刻痕与符印，地面有一块铁链锁着的古棺。
那棺木早已裂开，半具骸骨斜倚棺边。
骸骨旁，一株真正的“骨灵花”悄然盛开。
六瓣如血，叶根盘在骸骨之间，吐出丝丝幽香。
牧容神情激动：“是它！真的是它！”
顾长安眉头一皱：“你哥哥呢？”
“……”
牧容沉默。
顾长安缓缓转身：“你说他来找骨灵花，但这里的战斗痕迹并不明显。他人呢？”
牧容咬唇，终于抬头：
“其实……他进来之后，似乎……失控了。”
“你什么意思？”
“骨灵花，有异性。会激发人心底最深的执念。”
她声音颤抖：“我哥哥想……回到过去。”
顾长安目光一凛。
这不是迷信，而是蛊毒影响心神的一种方式。
他走近骨灵花，手指刚要触碰，忽然——
“咔。”
铁棺中，一只枯手猛地探出，抓住顾长安手腕！
骸骨眼窝中，一缕青光闪烁！
顾长安不退反进，反手斩腕！
“噗！”
刀起，枯手断。
“退后！”
他一脚踢开棺盖，整具骸骨扑出，竟已成尸妖！
森白骨骼，披发如乱蛇，脖颈上挂着半块青霄卫令牌！
“是你哥哥。”
顾长安沉声道。
牧容眼眶泛红，咬紧牙关不语。
尸妖猛扑而来，顾长安一刀劈下！
尸骨断裂！
可下一刻，裂骨再生，血肉复凝！
“果然被骨灵花侵蚀心魂。”
顾长安收刀，退至室外，目光如霜：
“牧容，你要亲手送他走，还是我来？”
牧容满脸泪痕，终于点头，拔出小刃，冲进密室！
屋内嘶吼声震耳，接连传来骨裂与金铁交击之声！
良久，一切归于寂静。
牧容跪倒在骸骨前，血刃在手，泪落如雨。
顾长安站在门口，望着井口幽深的方向，眼神冷冽。
“这血井，不仅埋尸，更埋魂。”
“也许该埋下整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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