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指节叩在玄铁巨门上的刹那，整座幽都祭坛都在震颤。那些嵌在石壁里的幽冥火突然转为惨绿色，如同无数双骤然睁开的眼睛，将他与身后的幽夜笼罩其中。
“还有七息。”幽夜的声音裹着冰碴，她指尖凝结的暗纹正顺着血脉向上蔓延，那是黯裔一族禁术“终焉共鸣”的征兆。三天前在忘川渡口截获的密信还攥在墨渊袖中，上面用血色朱砂写着的“破界之时，万魂为祭”八个字，此刻正随着祭坛的震动渗出诡异的红光。
墨渊反手按住腰间的断剑“裂穹”，剑鞘上镶嵌的七颗星辰石已碎了六颗。最后那颗悬在剑柄末端的幽蓝宝石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涌到脚边的黑雾逼退三尺。“祭坛底层的魂晶阵已经被篡改了，”他盯着地面上那些扭曲成蛇形的符文，“他们要把整个幽都变成连通三界的血门。”
幽夜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手扯开遮面的黑纱，左脸上从眼角延伸至下颌的暗紫色纹路正在发光，那是历代黯裔圣女与生俱来的诅咒印记。“祖父当年就是在这里被封印的，”她指尖抚过那些纹路，“他说过终有一天，黯裔的血脉会成为打开所有界限的钥匙。”
话音未落，祭坛顶端传来轰然巨响。原本刻着黯裔先祖图腾的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灰黑色的羽毛如同暴雨般落下。墨渊猛地将幽夜拽到身后，裂穹剑出鞘的瞬间，一道银白色的剑气劈开扑面而来的羽毛——那些看似柔软的羽片落地后，竟化作一个个手持骨刃的虚影。
“第四道封印破了。”幽夜的声音沉了下去，她抬手结印，掌心腾起两团暗金色的火焰，“墨渊，还记得我们在断魂崖练的合击阵吗？”
墨渊没有回头，裂穹剑在他手中划出圆融的弧线，剑气所及之处，那些虚影瞬间化为飞灰。“你确定要动用‘双生黯影’？”他的声音有些发紧，“那对你的血脉损耗太大。”
幽夜没有回答，只是将暗金火焰拍向地面。那些火焰落地后并未熄灭，反而顺着符文的轨迹游走，在两人脚下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墨渊瞳孔骤缩——那阵法的中心，赫然是黯裔皇室独有的“日月同辉”徽记，而他腰间裂穹剑的剑柄上，刻着一模一样的图案。
“五岁那年在皇家图书馆，你偷了《黯裔秘史》给我看，”幽夜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暗纹已经爬上她的脸颊，“书上说，当拥有皇室血脉的黯裔与身负星辰印记的人族战士结阵时，终战阵列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墨渊的动作顿了顿。那些被剑气劈开的虚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它们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撕裂处露出森白的骨骼。他突然想起十七年前那个雪夜，小小的幽夜缩在图书馆的书架后，捧着那本泛黄的古籍，眼睛亮得像藏了星辰。
“三息。”幽夜的暗纹已经蔓延到眼底，她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暗金色。六芒星阵突然腾起丈高的光柱，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穹顶的裂缝上，那些影子正在融合，逐渐化为一个背生双翼的巨大虚影。
墨渊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星辰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裂穹剑中。剑身发出嗡鸣，银白色的光芒与幽夜的暗金色火焰交织在一起，在地面上形成不断旋转的光轮。“当年你说要亲手解除黯裔的诅咒，”他看着那些从穹顶裂缝中不断涌出的虚影，“可没说要把自己当祭品。”
幽夜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里没有颤抖。她突然向前一步，与墨渊背靠背站着，两人的影子在光柱中彻底合二为一。“祖父说过，诅咒本身就是力量的枷锁，”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解开它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力量找到真正的宿主。”
最后一声钟鸣从祭坛深处传来。所有的虚影都停下动作，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齐转向祭坛中心的高台上——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他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拄着一根镶嵌着血色宝石的拐杖。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好孩子。”老者的声音如同磨砂纸擦过 stone，拐杖顿地的瞬间，那些扭曲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用你们的血脉，完成先祖未竟的事业吧。”
墨渊与幽夜同时动了。裂穹剑的银芒与暗金火焰在他们之间流转，形成不断扩大的螺旋状光带。那些扑上来的虚影一触到光带便瞬间消融，连一丝灰烬都没留下。当光带扩张到覆盖整个祭坛时，墨渊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那是十七年前，他第一次握住幽夜递来的那枚黯裔族徽时，感受到的温暖。
“双生黯影，破界！”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合二为一的影子猛地张开双翼，暗金色的羽毛如同流星雨般射向四面八方。老者发出一声惨叫，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底下那张与幽夜极为相似的脸——那是本该被封印在幽都底层的黯裔前族长，幽夜的祖父。
祭坛开始剧烈摇晃，那些符文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白光。墨渊感觉到握着裂穹剑的手越来越沉，转头时，看见幽夜脸上的暗纹正在褪去颜色，她的身体却在逐渐变得透明。
“记住我说的话。”幽夜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抬手想要触碰墨渊的脸颊，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黯裔的未来，不在血门后面。”
最后一缕暗金色的火焰没入裂穹剑中时，幽夜彻底消失了。墨渊站在空荡荡的祭坛中央，手中的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幽都照得如同白昼。那些裂开的缝隙开始愈合，老者的惨叫声渐渐远去，只剩下符文消散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三天后，墨渊站在忘川渡口的老槐树下，将那封血色密信投入河水。裂穹剑的剑柄上，最后一颗星辰石正在闪烁，里面仿佛封存着一缕暗金色的火焰。远处传来渡船的铃铛声，他转身时，看见船头立着个熟悉的身影，正隔着雾气朝他挥手。
河风吹起那人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十七年前，他们在皇家图书馆争抢《黯裔秘史》时，被书架上的铜环划伤的。
墨渊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渡船走去。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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