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是被冻醒的。
他蜷缩在一处背风的岩缝里，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冰晶。头顶的星空清得刺眼，连银河都像撒了把碎银，却照不亮脚下龟裂的大地——这里的灵气稀薄得近乎枯竭，连最普通的草木都蔫头耷脑，叶片上蒙着层灰扑扑的尘。
\"这就是末法时代？\"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怀表碎片在口袋里微微发烫，\"灵气稀薄到连亡灵都活跃不起来...刚才那几个游荡的孤魂，比我在阳间的纸人还虚弱。\"
\"别抱怨了。\"德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机械军官不知何时换了身粗布短打，腰间别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我在欧洲古籍里读过，末法时代是天道对修士的'清场'——灵气不够，法宝自毁，连飞升的阶梯都被抽走。能活下来的，要么是藏了私的散修，要么是...和天地同寿的东西。\"
陈墨抬头，看见德尚的机械手臂正渗出淡金色液体，在冰面上画出幅简陋的地图：\"根据我收集的古卷，五正灵根之首的金灵根，应该在三百里外的断剑峰。那里曾是上古铸剑宗的山门，据说最后一任宗主用本命精血祭剑，结果...剑成之日，天地灵气骤降。\"
\"走吧。\"陈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碴，\"亡灵合成师最擅长在绝境里找生机——说不定那些锈剑里，还藏着没散尽的剑魂。\"
断剑峰的名头果然不虚。两人翻过两座荒山，远远便望见座残破的山门。牌匾上的\"铸剑宗\"三个字缺了半边，剩下的笔画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倒像极了把倒插的断剑。山门前立着九尊石俑，本该是持剑的武士，如今却成了缺胳膊少腿的石疙瘩，其中最右边那尊的胸口还插着半截锈剑。
\"小心。\"德尚突然拽住陈墨的胳膊。陈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石俑的眼窝里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被禁锢的残魂。
\"亡灵合成术·探魂。\"
陈墨指尖泛起微光，触碰最近那尊石俑的眉心。石俑的身体突然震颤，幽蓝光芒里飘出缕半透明的魂丝，钻进他的掌心。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漫天星斗坠落在铸剑池，白发老宗主举着染血的剑，对着苍天怒吼；九道雷霆劈碎山门，石俑们在剧痛中化为石身；最后是个年轻女子的哭声：\"师父，剑...剑有灵，它会替我们守着宗门的...\"
\"这是剑魂的执念。\"陈墨松开手，石俑的眼窝重新暗了下去，\"金灵根本就藏在铸剑池的剑冢里，但被上古禁制封着。这些石俑是当年的护山大阵所化，它们的残魂在维持封印。\"
\"那怎么进去？\"德尚抽出铁剑，锈屑簌簌落在雪地上，\"总不能把石俑砸了？\"
\"不用砸。\"陈墨蹲下身，捡起那截插在石俑胸口上的锈剑。剑身上的锈迹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暗青色的纹路，\"你看这剑纹——是'承影'的残纹。上古十大名剑里，承影剑有灵，能化形为人。或许...它能帮我们。\"
他将锈剑抵住自己眉心，轻声道：\"承影前辈，我是来寻金灵根的。您若愿见，便显个形吧。\"
话音未落，锈剑突然发出清鸣。陈墨眼前闪过道白光，再睁眼时，面前站着个白衣男子。他手持长剑，发间束着玉冠，腰间挂着个青铜剑鞘——正是承影剑的模样。
\"三千年了...\"男子的声音像清泉击石，\"终于有人能唤醒我。\"
德尚的铁剑\"当啷\"落地。他盯着白衣男子，机械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枪套——那里还别着从古神使徒身上缴获的能量枪。
\"别怕。\"陈墨笑着解释，\"这位是上古名剑承影的剑灵，现在是金灵根的守护者。\"
承影的目光扫过陈墨，落在他的怀表碎片上：\"亡灵合成师...有意思。你身上有死亡的气息，却无半分浊念。当年铸剑宗覆灭，正是因为弟子们贪念太盛，想把金灵根炼进法宝里，结果引来了天罚。\"
\"那金灵根现在？\"陈墨直入主题。
\"在剑冢最深处。\"承影抬手虚指，山门后的悬崖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幽蓝的光，\"但它被九道锁魂钉钉住了。要解开钉子，需要用铸剑宗的'心剑诀'——以魂铸剑，以剑证道。\"
\"可我们不会心剑诀。\"德尚挠了挠后脑勺的机械螺丝，\"我只会用枪。\"
\"不需要你们会。\"承影的目光转向陈墨，\"需要的是...亡灵合成术。金灵根本就是天地间最纯粹的金之意志，它认的不是血脉，不是修为，是'执念'。你刚才唤醒我时，心里想的是'帮这些石俑解脱'，这就是执念。\"
陈墨闭上眼睛，感受着怀表碎片的温度。他能感觉到，那些被禁锢的石俑残魂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体内钻，像群急于倾诉的孩子。他将这些残魂与自己的亡灵之力融合，在丹田处凝成团暗金色的光——那是用残魂铸成的\"心剑\"。
\"成了。\"他睁开眼，暗金色光芒从眼底溢出，\"试试？\"
三人走向悬崖裂缝。越往里走，金灵之气越浓，连空气都泛着冷冽的锋锐。陈墨能看见，岩壁上嵌着九根黑铁钉，每根钉子上都缠着锁链，锁链尽头锁着团金蒙蒙的光——正是金灵根。
\"第一根锁魂钉。\"承影的声音变得严肃，\"用你的'心剑'斩断它的执念。\"
陈墨举起右手，暗金色光刃从掌心浮现。他冲第一根钉子斩去，光刃却像砍在棉花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不对。\"承影摇头，\"执念不是靠蛮力斩断的，是要...理解它。这根钉子钉的是当年铸剑宗大弟子的魂。他临死前还在喊'师父，我没偷剑谱'。\"
陈墨一怔。他调出石俑的记忆，果然看见个年轻弟子被押上刑台，他拼命摇头，手里攥着本染血的《铸剑要诀》。
\"原来如此。\"他收起飞刃，蹲下身，轻声对钉子说，\"你不是贼。他们冤枉了你。\"
钉子突然剧烈震颤。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金蒙蒙的光团开始膨胀，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正是记忆里的大弟子。他抬头看向陈墨，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相信我。\"
\"起来吧。\"陈墨伸手，光刃轻轻划过大弟子的眉心，\"去轮回吧，你的心剑，由我来继承。\"
大弟子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陈墨的\"心剑\"。第一根锁魂钉\"啪\"地断裂，掉在地上变成块废铁。
接下来的八根钉子，陈墨用同样的方法破解。有的是被师弟诬陷的铸剑天才，有的是为救全宗自爆的内门长老，有的是...守了铸剑宗三百年的扫地老头。每解开一根钉子，陈墨的\"心剑\"就更凝实一分，到最后，整柄剑都泛着耀眼的金光，剑身上甚至浮现出\"承影\"二字。
当第九根钉子断裂时，整个剑冢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陈墨被气浪掀飞，撞在岩壁上，却感觉浑身轻快——他的\"心剑\"已经与金灵根产生了共鸣。
\"恭喜你。\"承影的身影开始变淡，\"金灵根认你为主了。它不会给你具体的力量，但会让你在任何绝境里，都能保持'锋锐'的心。\"
\"前辈要走了？\"陈墨慌忙去抓，却只碰到团空气。
\"我的使命完成了。\"承影的声音越来越远，\"去下一个灵根吧，记住...末法时代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
金光散尽时，陈墨发现掌心多了块金色玉牌，上面刻着\"金灵根\"三个字。德尚凑过来看，机械手指轻轻触碰玉牌，突然倒抽口凉气：\"这...这是能操控金属的法则之力！刚才那堆废铁，现在都能听你指挥了。\"
陈墨试着念头一动，远处块拳头大的岩石突然拔地而起，悬浮在他面前。岩石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金属生物。
\"厉害吧？\"他笑着收起岩石，\"走，去找木灵根。我听说万枯谷里有棵死了三千年的树，它的根须里藏着生机。\"
德尚拍了拍腰间的铁剑——此刻那剑也不再锈蚀，剑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我陪你。不过...\"他指了指天际，\"刚才那动静太大，说不定会引来麻烦。末法时代的修士，可不像咱们想的那么简单。\"
陈墨抬头，看见远处的云层里闪过道黑影。那影子速度极快，只留下一道残影，却让他想起在欧陆战争5里见过的古神使徒。
\"看来...末法时代也不太平啊。\"他握紧承影剑，嘴角扬起笑意，\"正好，让这把老剑，见见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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