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是被咸涩的海水呛醒的。
他躺在「星芒号」的甲板上，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混着铁锈味的海水。远处的海平面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被泼了层化不开的墨汁，浪涛拍击船舷的声音也不再是清脆的哗哗声，而是带着某种黏腻的、如同腐肉摩擦的闷响——那是鱼人文明的「潮汐咒」，正在扭曲海洋的自然法则。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舱门传来。陈墨抬头，看见个裹着防水皮甲的大汉，他的左眼是颗嵌着珍珠的兽骨，右脸爬满青紫色的鱼鳞状疤痕，正是「镇海垒」的指挥官「铁锚」。他的手中握着根鲸骨权杖，杖头的鲛人泪水晶正在渗出幽蓝的光。
\"鱼人...来了。\"铁锚的鲸骨杖点地，地面裂开细缝，渗出暗紫色的雾气，\"三天前，珊瑚海的渔民报告说，海底的「歌者珊瑚」开始枯萎。今天凌晨，十二艘鱼人战舰冲破了防波堤，它们的船身覆盖着活体珊瑚，炮口喷吐着腐蚀海水的黑焰。我们的水手被拖进海里，皮肤半小时就烂成了白骨。\"
陈墨站起身，望向舷窗外。透过浑浊的海水，他能看见无数黑影在海面下游弋——那些黑影像是被揉皱的人皮，表面蠕动着触须状的器官，每游过一处，海水就泛起沸腾的泡沫，连船底的藤壶都被腐蚀成白骨。
\"它们在抽取海洋的生机。\"陈墨的亡灵感知被激活。他能感觉到，鱼人舰队的核心是艘由活体珊瑚铸造的「母巢舰」，舰桥上端坐着位戴鱼形王冠的女性——那是鱼人文明的「潮汐女王」。她的皮肤是半透明的珊瑚色，头发是纠缠的海藻，每根发丝都缠着被囚禁的人类灵魂。
\"德尚！\"他大喊，\"启动木枢的「生命屏障」！\"
德尚的身影从舱底闪出。他的机械手臂覆盖着藤蔓，背后跟着几个由水手残魂凝聚的「海灵」——他们穿着褪色的救生衣，手中的鱼叉还滴着未干涸的血。
\"木灵根·海盾！\"
德尚的机械手指插入甲板，藤蔓如活物般窜出，在船体周围织成张光网。光网触及海水的瞬间，沸腾的泡沫被净化成清水，腐烂的藤壶重新生长，连被腐蚀的船锚都恢复了金属光泽。
\"有效！\"德尚的机械眼球闪过惊喜，\"但它们的舰队...在靠近！\"
陈墨抬头，看见十二艘鱼人战舰正呈扇形逼近。它们的船身覆盖着活体珊瑚，炮口凝聚着能腐蚀空间的黑焰。最前方的旗舰「潮涌号」舰首裂开道缝隙，十二门骨炮同时抬起，炮口对准了星芒号的龙骨。
\"它们要击沉我们！\"铁锚的鲸骨杖重重敲地，\"用祖传的「海魂炮」！\"
陈墨按住他的手臂：\"等等。这些鱼人...不是天生的侵略者。\"
他的目光落在「潮涌号」的舰桥上。透过珊瑚外壳，他能看见女王的额头上缠着根银色锁链，锁链尽头连向海底的裂缝——那是被旧日势力埋下的「深渊锚」，正在抽取她的意识，迫使她发动战争。
\"德尚，用木灵根加固船底！\"陈墨将承影剑插入甲板，\"我去会会潮汐女王。\"
德尚的机械手臂弹出最后一块木灵根碎片，按在船底。青绿色的光幕包裹住船体，暂时遏制了珊瑚的侵蚀。陈墨则跃入海中，朝着「潮涌号」的方向游去——那里的海水泛着幽蓝的光，是被污染的源初世界本源，正在将所有生命转化为亡灵能量。
鱼人战士发现了他的入侵。它们的身体覆盖着鳞片，鳃部冒着蓝焰，手中握着骨矛与鱼叉，背后的鱼鳍化作利刃。陈墨挥出承影剑，金芒与木灵根的绿光交织，在身周形成道屏障。最近的鱼人战士挥矛刺来，矛尖擦过他的手臂，却在皮肤上留不下痕迹——木灵根的生机正在修复他的伤口。
\"你们为何而战？\"陈墨大喊，声音在水中传播。
为首的鱼人战士停下攻击。他的鳞片下渗出暗红的血，那是被深渊锚污染的痕迹：\"女王...她说人类污染了海洋...要净化...要复仇...\"
陈墨的亡灵感知被彻底激活。他能感觉到，这些鱼人的意识被深渊锚分割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重复着「净化」「复仇」的指令。他们的灵魂正在被抽进母巢舰，变成维持潮汐咒的燃料。
\"德尚！\"他大喝，\"用木灵根的「生命共鸣」！\"
德尚的机械手指插入水中，藤蔓如活物般窜出，缠住最近的鱼人战士。藤蔓接触到鳞片的瞬间，幽蓝的花朵绽放，释放的生机与木灵根的力量如潮水般涌进鱼人体内——被污染的灵魂开始复苏，记忆如潮水般涌现：他们曾是渔民、潜水员、珊瑚种植者，直到某天，海底的裂缝涌出了黑色触须，将他们变成了战争工具。
\"以亡灵之名，以守护为誓！\"陈墨的声音在水中炸响，\"今日，谁也别想动我的人！\"
他挥剑斩向「潮涌号」的珊瑚外壳。剑刃与珊瑚相撞的瞬间，母巢舰发出刺耳的尖叫。珊瑚外壳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原来所谓的\"鱼人舰队\"，不过是用被污染的人类骸骨与珊瑚虫铸造的战争机器。
\"不可能！\"潮汐女王的尖叫震得海水沸腾，\"你们这些蝼蚁，竟敢破坏我的「永恒珊瑚」！\"
陈墨的竖瞳泛起幽光。他能感觉到，女王的意识正在崩溃，深渊锚的控制即将失效。他趁机冲上前，承影剑的金芒斩断女王额头的银色锁链。锁链断裂的瞬间，女王的珊瑚皮肤开始脱落，露出底下人类的面容——那是位年轻的女孩，眼中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恐惧。
\"醒醒。\"陈墨将五块灵根玉牌按在她眉心，\"这不是你的战争。\"
玉牌发出璀璨的光，融入女王体内。她的瞳孔恢复清明，泪水混着海水滑落：\"我...我做了什么？\"
母巢舰的动力系统突然瘫痪。剩下的鱼人战士失去控制，纷纷扔掉武器，浮上海面。陈墨转头看向铁锚，后者正带着海灵们救援落水的船员。
\"它们只是被利用的工具。\"陈墨轻声说。
铁锚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海洋会记住您的仁慈。但那些操控它们的...还在深海里。\"
陈墨抬头，望向海平面下的黑暗。他能感觉到，深渊锚的另一端连接着更强大的存在——那是旧日势力的余孽，正在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走。\"他对德尚说，\"去珊瑚海的深处。真正的敌人...还在下面。\"
德尚笑了，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陈墨的肩膀：\"放心，我有办法。毕竟...\"他的机械手臂弹出朵幽蓝的往生花，\"现在的我，可是能同时掌控生死的人。\"
星芒号重新起航，朝着珊瑚海的更深处驶去。身后，被净化的鱼人战士正协助船员修复船只，被救的渔民们跪在地上，哭着亲吻陈墨的手。这是死亡的终章，更是新生的序章——而陈墨知道，只要源初世界的生机还在，只要人们的信念不灭，任何黑暗都无法真正吞噬光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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