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琢心跳猛地一滞,仓促间,还没等转身回头,里屋一人便走了出来。
虞琢倒退一步,身体紧贴门板。
果不其然,房门已经在外面被抵死了。
“表妹。”华鹤庭扯了扯嘴角,面上也明显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尴尬。
瞧见虞琢眼里的防备,他便意识到虞琢发现他们的意图了。
虞琢没有多此一举问华氏在哪儿。
双方对峙。
华鹤庭站在她四五步开外的地方,暂时也没有过激的举动。
他是个读书人,若非万不得已,也不愿意做这种下流勾当,只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前程,又不得不走这一步。
家里人的意思,是叫他和虞琢生米成熟饭,逼着宣宁侯府不得不结这门亲。
但虞琢抗拒的态度鲜明。
华鹤庭斟酌之下,便决定退一步。
他尽量摆出温和诚恳的态度,站得远远地说话:“你放心,我不会动你。”
虞琢身体依旧紧贴着门板,眼中对他的防备丝毫不减。
华鹤庭无奈一声叹息。
他索性走到旁边更远一点的凳子坐下,以行动表明态度。
然后,看着虞琢道:“我知道此举有欠磊落,可是表妹你至今也没有心上人不是?”
“咱们两家,好歹知根知底。”
“亲上加亲,也没什么不好的。”
见着虞琢不语,他又继续:“你我是表兄妹,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你大可不必这般防备于我。”
“我说了不会动你,就不会动你。”
“只是要请表妹屈就,在这屋子里将就一夜。”
虞琢的婚事,现在其实是比较尴尬的。
去年宜嘉公主母子掳人的案子,是公然闹到京兆府公堂上,市井皆知的。
虽然宣宁侯府和皇帝那边都加以掩饰,并且种种迹象显示,虞家的两个姑娘的确没有真的被欺辱……
可有了那么一遭,绝大多数男人心里都会膈应。
华鹤庭因为知晓虞琢的为人和性情,对她颇有好感,也方方面面都满意,倒是真的没往不堪的方向想。
而他今日配合家人算计,仅仅因为综合考虑,虞琢的家世、人品、性格都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选。
华府之外,虞珂和虞璎带着大批护卫,慢一步赶到。
没有直接逼近,而是停在离着稍远一段距离的夹道里。
曹管事亲自带队,又先去探查过后回禀:“华府之内没什么动静,我打探了一下,这阵子华老夫人称病,闭门谢客,今日府上也没有外人造访。”
也就是说,他们算计虞琢,也只准备捂在自家门里,逼着华氏夫妻就范。
并没有不计后果到,引外人做见证。
虞珂面上没什么表情。
虞璎却是拍拍胸口,稍稍放心。
曹管事提议:“我带两个人潜进去看看状况吧?可别叫二小姐真的吃了亏去。”
“曹叔,我跟你们一起进去。”虞璎利落跳下车。
曹管事又看了虞珂一眼,询问意见。
虞珂点头:“去吧,尽量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二姐姐的名声要紧。”
“好!”
曹管事答应一声,又点了几名身手好的护卫。
华府的夜间守卫不难突破,虞璎跟着他们,绕到一侧偏门附近,翻墙入内。
以前华府设宴,虞璎有过来做客过。
还跟着华氏去华老夫人和金氏的院子都私下走动过,她凭着记忆引路:“华家那位表哥,我不晓得他住哪儿,他们要干坏事,应该不太可能在老头老太太的屋子……能哄着二姐姐过去,又比较好控制和设计的地方,就只有华家大夫人的院子。”
府外马车上,虞珂依旧端坐着,表情平静中又透一点严肃。
露陌怕她着凉,又仔细给她理了理身上披风,面露担忧:“您说二姑娘明明都察觉不妥了,怎么还以身犯险,跟着来呢?”
虞珂表情淡淡:“性格使然吧。”
露陌眉头越皱越紧。
干等无事,虞珂解释:“今日这事,若是落在大姐姐头上,她会雷厉风行,直接点齐人手,强横杀到华府,将二婶找出来。”
“二姐姐天生性子柔,魄力欠缺一点,她就做不来这样的事。”
“不过她既然能想到带着人手过来,至少说明她心里是有所成算的,哪怕过程迂回一点……”
“不妨先等等看。”
横竖曹管事已经带人摸进去了,虞琢自己本身也带了帮手。
这华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应当不至于真的出事。
露陌盯着小主子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的感慨:“姑娘,您方才这般稳重的说话,有些神似咱们大姑娘了。”
虞珂眸光一亮,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少女笑容明媚的双手一捧腮:“真的吗?”
露陌:……
露陌失笑:“这样就不像了。”
虞珂小脸一垮,佯怒鼓了鼓腮帮子。
这么一打岔,露陌也没那么紧张了,忽又好奇:“您说大小姐会直接带人打上门来,那如果是您呢?您遇到这样的事,您会怎么处理?”
“我?”虞珂眼睛眯了眯,“我会当场将那传消息的婆子扣住,打残。先撬开她的嘴巴,再点齐人手,拎着她来华家,兴师问罪。”
大姐姐行事,手段果决,只要结果。
但是她小心眼,非得折腾死这自不量力的一家子不可!
露陌对自己主子这有点小黑暗的调皮,习以为常,更多只当她是孩子气的逞口舌之快,忍俊不禁,再问:“那要是换成三姑娘呢?”
虞珂撇嘴:“她啊……她压根想不了那么多,当场就被人直接骗走了。”
想了想,又道:“但半路上应该差不多就能反应过来。”
“届时,估计直接在马车上将那婆子掀翻,再怒发冲冠打上门去,闹到邻里皆知。”
“华家下不来台,她自己也收不住场。”
“可无论怎样,结果是殊途同归——”
“咱们和华家这场亲戚,今夜就做到头了。”
马车上,主仆俩不见丝毫紧迫感的谈笑风生,华府之内,那屋子里的气氛则是紧迫又安静。
华鹤庭果真说话算话,没有再动。
虞琢不理他,他便干脆闭目养神。
横竖只要他和虞琢孤男寡女,关在同一个屋子里一整夜,即使什么也不发生,虞琢也只有嫁给他一条路可走。
结果都一样,他没必要用强,彻底坏了两家交情和他在虞琢心里的印象。
毕竟——
他千方百计娶虞琢,只是为了结亲,并且得到未来岳家扶持,而不是为了结仇。
虞琢靠着门板,站立许久。
手心里的冷汗渐渐干透。
就在华鹤庭以为他们会相安无事这样熬过一夜时,少女突然声音很轻的开口。
她问:“华表哥,你知道苏文清吗?”
华鹤庭眼皮轻颤。
随后,缓慢睁眼。
他眼底带出几分审视,投向虞琢。
又蹙眉,神情分外不解。
苏文清对他这表妹而言,应该是等同于噩梦和污点一样的存在。
以虞琢这样软弱顺从的性子,应该避之不及。
他都刻意回避不提,她自己反而突然提起这个人?
什么意思?
虞琢暗暗提了口气,迎上华鹤庭目光,不闪不避。
依旧是一副无害的面孔和柔顺的语气,她再问:“你应该听说过他,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虞璎杀了苏文清,这事不仅闹上了公堂,还闹进了宫里,尽人皆知。
华鹤庭不解其意。
虞琢面容恬静,她说:“其实,是我杀了他。”
她的语气依旧温温柔柔,不带任何气势。
但就是她顶着这样一张温良面孔,用至平静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才最具冲击力。
华鹤庭瞳孔剧烈一缩,下意识屏住呼吸。
虞琢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华鹤庭目光追随她动作游走。
那手指细长白皙,指尖秀气透粉,十分漂亮。
华鹤庭有一瞬失神,心跳本能跟着加快几分。
虞琢指了指自己鬓边发簪,指尖又点向自己细弱雪白脖颈的咽喉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用我的发簪,趁其不备,刺在这个位置。”
华鹤庭倒抽一口凉气,前一刻才起的旖旎心思,顷刻消散无踪。
他蹭的站起。
动作太急太剧烈,带得身后凳子翻倒。
“你……”他目光惊疑不定,一瞬不定盯视虞琢。
虞琢道:“他把我逼急了,我力气很大,只一下,他就气绝倒下了”
“阿璎只是为了护我名声,替我背锅顶的罪。”
“表哥你若一意孤行,非要与我结亲……”
“你说得对,我嫁谁不是嫁?”
“我不会寻短见,但是……”
她目光依旧温温柔柔,不带任何攻击力,却直勾勾盯着华鹤庭因紧张吞咽而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一字一句询问:“你真的敢与我同床共枕,宿在一处吗?”
华鹤庭:……
? ?一更。
?
阿琢:嘿,结婚吗?谋杀亲夫那种?
?
华家表哥:啊啊啊……小白兔吃人啦!!!
?
性格决定行事风格,人也都是要有弱点和缺点的,不能都是一个脸谱的女强人,所以不要嫌弃我们阿琢,她已经在自己固有的性格和能力范围内进步很大了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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