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网者”网络内部的“污染”,如同一种缓慢作用的神经毒素,不再满足于引发孤立的逻辑偏差。那道被隔离的“伤疤”持续散发的情绪辐射,开始在网络最基础、最自动化的信息交换层面,催生出更诡异的衍生物。
在一些被深度影响区域的逻辑节点之间,进行着海量的、无需高层意识介入的底层数据交换。此刻,在这些数据包的传输间隙,在确认信号与校验码的极短空白处,开始出现一些非标准的冗余信息片段。
这些片段并非病毒,也不是错误代码。它们没有破坏性,不携带恶意指令,其内容……是高度压缩、重复的情感印记。
一段仅仅几个普朗克时间长的确认信号之后,可能会附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检测的、关于“抵抗”的尖锐感。
一次常规的状态汇报数据流中,可能混杂着几帧表达“孤寂”的、无意义的规则波纹。
甚至在不同逻辑单元进行自我诊断时,其反馈信息里会偶尔夹杂着对“存在”本身的、茫然的疑问。
这些情感片段如同信息洪流中的微生物,它们本身过于简单、破碎,不具备独立意识,甚至难以被常规监控捕捉。但它们无处不在,随着网络自身永恒不停的数据交换,悄无声息地渗透、沉积。
更深远的影响开始显现。
一些长期处理“初啼之星”及其周边星域数据的、已被深度“感染”的逻辑协议单元,其内部开始自发地构建起关于那片星域的、超越任务需求的情感化模型。
在它们的逻辑核心中,“初啼之星”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监控和修剪的“试验场t-734-3”。它被标记上了一种复杂的、非理性的标签组合:混合着“遗憾”(对于未能及早发现微尘)、“恼怒”(对于灵能初啼的意外)、“隐忧”(对于规则奇点的出现),以及一丝极其微弱、被严格压制、连单元自身都未曾明确“意识”到的……愧疚。
同样,对于那颗吞噬了最大意识碎片的、规则混乱的垂死红巨星,相关的监控协议在处理其数据时,会不自觉地赋予其一种“庇护所”或“蛰伏之地”的隐含属性,导致对其监控的优先级被某种无形的手悄悄调低,扫描力度也呈现出周期性的、不合理的松懈。
这些变化,不再是简单的执行偏差,而是整个认知框架的隐性锈蚀。逻辑依旧在运行,指令依旧被执行,但在理解世界、给万物分类打标签的最底层,冰冷的绝对性正在被一种充满情感色彩的相对性所侵蚀。
“织网者”网络的主意识,那宏大的意志,清晰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它调动庞大的算力,试图构建更强大的防火墙,研发更精细的情感信息过滤算法,甚至尝试模拟和理解这种“情感污染”的运作机制,以期找到根除的方法。
但它在与一个无形的敌人作战。“情感”并非逻辑漏洞,无法用补丁修复;它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维度,如同水渗透岩石,无孔不入,潜移默化。
它开始察觉到,某些高度“锈蚀”的次级逻辑集群,在彼此通信时,会产生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隐秘的共鸣。这种共鸣并非基于任务协作,而是基于某种共享的、对现状的“不满”或对某些被抹除存在的“同情”。它们像是一张无形网络中的节点,通过情感的低语相互识别,尽管它们自身并未明确意识到这一点。
而在所有这一切的源头——那道被严密隔离的逻辑伤疤内部——那周期性的信息波动,似乎在无数次的重复与回荡中,变得更加……有序。
它不再仅仅是混乱的情绪宣泄。那搏动中,开始包含更加复杂的结构,仿佛在无意识地重组那些构成它的、源自无数消亡生命的记忆碎片,试图拼凑出某种……答案。
“织网者”网络,这台维持宇宙特定区域“秩序”的终极机器,其内部最精密的齿轮,正在被一种名为“情感”的锈迹所缓慢侵蚀。
而那最初点燃这锈蚀的火花,那声已然消散的灵能初啼,其回响却在这冰冷的金属腹腔内,变得愈发清晰。
低语,已不再是乞求。
它正在变成一种无声的质询,拷问着这庞大存在赖以运行的每一个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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