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浙江,青山乡)
深秋的浙东丘陵,笼罩在一片萧瑟的薄雾之中。一架从曼谷经转第三地飞抵杭州的航班,带来了一个名叫“李明远”的旅客。他穿着朴素的夹克,戴着宽檐帽和一副老花镜,步履略显蹒跚,与普通回乡探亲的老人并无二致,唯有那双偶尔从帽檐下扫视四周的眼睛,锐利依旧,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王建军,或者说李明远,踏上了这片阔别三十四年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带着泥土和植物腐烂气息的味道,瞬间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凭着记忆,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一步步走向记忆中的那座山岗。
路变了,房子新了,很多老地方都认不出了。唯有那条通往祖坟的小径,在荒草蔓藤间,依稀可辨。
终于,在半山腰一片略显荒僻的竹林旁,他找到了那两个低矮的、几乎被荒草完全吞没的土包。墓碑简陋,字迹因风雨侵蚀而模糊不清,但上面刻着的父母名讳,像两把锥子,狠狠刺穿了他坚硬的外壳。
“爸……妈……” 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两个陌生而沉重的字眼,王建军的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三十四年了!他亡命天涯,从宁波到东南亚,在刀光剑影和阴谋算计中挣扎求存,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这片山岗,这两座孤坟。如今真的回来了,却发现父母早已化作黄土,连坟茔都如此破败凄凉。
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泪水沿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干枯的草叶上。他伸出那双曾经执掌庞大犯罪帝国、沾满罪恶的手,开始一根一根,徒手拔除坟头上的荒草。
动作很慢,很仔细。荆棘划破了他的手背,留下细密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每拔掉一根草,都像是在剥离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又像是在进行一种迟来的、无言的忏悔。
“爸,妈……不孝子……回来晚了……”他一边拔草,一边低声絮语,声音哽咽,“儿子没用……在外面折腾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还弄得一身罪孽……连给你们修修坟,都要等到今天……”
荒草除尽,露出了泥土的本色。他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仿佛能感受到父母当年的温度。
“这次回来……就是来了却心愿的。我得把你们的坟修得好好的,体体面面的……让你们在下面,也能住得舒坦点。”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等把这事办完了……我大概……也就来陪你们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在下面团圆……”
他在坟前坐了许久,直到夕阳西沉,将山岗染成一片凄冷的金色。
(青山乡,某建材店)
第二天,王建军雇了一辆小三轮,买来了水泥、砖块、沙石,还有一些简单的工具。他拒绝了店老板帮忙找工人的提议,坚持自己动手。
“给老人修坟,得自己来,才显得心诚。”他这样解释,语气不容置疑。
(山岗,祖坟前)
接下来的几天,王建军就像个真正的老工匠一样,吃住在山脚下临时搭的窝棚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和水泥,砌砖块,动作虽然不算熟练,却极其认真专注。
汗水浸透了他的旧衣裳,泥浆溅满了他的裤腿。他用水平尺仔细测量,用瓦刀一点点抹平缝隙。他不仅将父母的坟茔修葺得坚固整齐,还用青砖垒砌了围栏,清理了周围的杂物,让这片小小的坟地显得肃穆而洁净。
更令人侧目的是,他在父母坟茔的旁边,用剩下的材料,给自己也砌了一个小小的、空着的坟冢。没有墓碑,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土坑,用砖石简单圈了起来。
每当劳作间隙,他都会坐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归宿”旁,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望着父母的坟,眼神空洞而复杂。那里面,有悔恨,有不甘,有解脱,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即将走到尽头的疲惫。
他这半生,轰轰烈烈,罪恶滔天,最终想要的,不过是魂归故里,陪伴父母于这荒山野岭之间。这其中的讽刺与悲凉,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东南亚,某安全屋)
阿力皱着眉头,看着最新传来的情报。追踪王建军的线索在东南亚几乎完全断了,如同人间蒸发。
“远哥,我们排查了他所有可能藏匿的岛屿和据点,都没有发现。他最后的资金流向也很奇怪,像是故意留下的误导。”阿力通过加密电话向周志远汇报。
周志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但有时候,越是穷途末路,越会做出意想不到的选择。他会不会……回去了?”
“回国?”阿力一怔,“风险太大了!”
“风险大,但有些执念,比风险更重要。”周志远的声音带着洞察,“查一下最近所有从东南亚,尤其是经第三地迂回入境的人员记录,重点关注那些身份干净得可疑,或者行为异常的独行旅客。特别是……通往浙江方向的。”
“明白!”阿力立刻领会。
这时,阿力像是想起什么,语气有些犹豫:“远哥,还有件事……我们在清剿王建军残余势力时,控制住了他在东南亚的那个妻子和女儿。她们……似乎对王建军的核心罪行知情不多,更多的是被安置在那边生活。”
周志远沉吟了。仇恨是鲜明的,但他并非滥杀之人。
“祸不及妻儿。”周志远最终做出了决定,“王建军犯下的罪,由他自己承担。严密监控她们的资金和动向,如果她们确实没有参与,也给她们留一线生机吧。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冷硬:“但是,对王建军的追捕,绝不能停!阿力,你亲自带精锐人手,马上回国!我预感,他就在国内,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一次,绝不能让他再溜掉!”
“是!远哥!”阿力肃然应道。
(青山乡,山岗)
王建军终于完成了坟茔的修葺。父母的坟焕然一新,在阳光下显得庄重而肃穆。他自己的那个空坟,也静静地待在旁边,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入住。
他摆上简单的祭品,点燃香烛,在父母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时,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决绝。他拿出一个廉价的非智能手机,插入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拨通了一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对面的呼吸声,几秒钟后,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和电话卡掰断,扔进了深谷。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挑战,或者说,一个最终的邀约。
他站在山岗上,眺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曾经生他养他的青山乡轮廓,嘴角勾起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
“周志远……我回来了。我们的账,该最后清算了。”
山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仿佛在为他这穷途末路的枭雄,奏响一曲苍凉的挽歌。阿力带领的精干小队,正乘坐最快的航班,穿越云层,向着这片土地疾驰而来。最终的较量,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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