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湛,我们这次才能一举破获这个庞大的犯罪网络,抓获了43名嫌疑人。”齐铭的声音带着敬意,也带着更深的惋惜。
“小棠…许湛最后的牺牲,纯粹是个意外…”齐铭艰涩地开口。
夏小棠倏然抬头…
“当时,吴敬业察觉不对,拔出了手枪,被许湛一脚踢飞。但谁都没想到…一直躲在暗处的周欣然会突然出现,从背后…开了枪。”
孙春梅听到这里,忍不住泣不成声:“这孩子…不该冒这么大的险…”
齐铭沉重地低下头:“是的,阿姨…可这险…却是非冒不可。因为当年陷害夏教授的整个流程,是吴敬业亲自设计并实施的,只有让他亲口承认,才能拿到最关键的证据,彻底还夏教授清白。我们听到枪声冲进去时…吴敬业已经畏罪自杀了。”
他抬起头,看着夏小棠,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如果不是许湛冒死用隐藏的窃听器套出他的口供…夏教授的冤屈,可能真的永无昭雪之日了。”
“齐铭哥…”夏小棠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他最后……留下什么话了吗?”
齐铭的眼圈红了,他偏过头,不忍看她充满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神。
“小棠…子弹击中了心脏…他被抬上担架时,就已经昏迷了…没来得及留下任何话。”
他顿了顿,用力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他之前…不止一次地说过,等这一切结束,他就回来,再也不走了,要好好跟你和安安过日子,把亏欠你们的,都补回来…”
这最后一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夏小棠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了。
……
自那天起,夏小棠便活在了一个由回忆构筑的囚笼里。
日子失去了清晰的界限,白天与黑夜混沌地交织在一起。
她机械地进食,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被迫躺下休息,却整夜整夜地睁着眼。
安安在隔壁房间的啼哭,有时能让她恍惚地抬起头,但那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而模糊。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麻木地坐着,任由孩子被孙春梅抱走安抚。
她唯一的执念,便是每天清晨,对着那面冰冷的镜子,仔细地在发梢系上那根鲜艳的红丝带。
那是她对他的承诺,来世相认的凭证。
然后,她便会长久地蜷在窗边,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看着日升月落,云卷云舒。
她在等,等一场虚无缥缈的相逢。
“许湛……”她会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怎么……一次都不来我的梦里呢?”
是还在怪我吗?怪我的不信任,怪我那些伤人的话?还是……你走得那样决绝,连在梦里见我一面的念想,都舍不得给我?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那张冰冷的相框,回忆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
她想起他笨拙地系着围裙,在狭小的厨房里为她煮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温柔的眉眼;
她想起冬夜里,他总是拥她入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自然地将她冰凉的双脚握在掌心;
她想起他吃她不爱吃的肥肉,把瘦肉放到她碗里,吃她剩下的包子馅…她所有的剩饭他都不嫌弃;
她更想起,那个除夕夜,他在身后拥着她放鞭炮。他捧着她的手呵气取暖,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同亘古的星河……
她这才惊觉,他早已将所有的爱意,都藏在了那些看似平淡的烟火气息里。
而她,却亲手打翻了这一切,推开了那个怀抱,关上了那扇门。
悔恨与思念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动弹不得。
身体的力气仿佛正随着这些无休止的回忆一点点被抽干,她感觉自己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烛火,在风中明灭不定。
红头绳依旧鲜艳,窗外的世界依旧运转。
可她的世界,在许湛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停止了。
她望着窗外,眼神渐渐失去焦点,一丝极淡的、近乎解脱的念头,如同鬼魅般浮上心头——
许湛,没有你的这个世界,太冷了,太长了……
我好像……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
一个午后,孙春梅好不容易将哭累的安安哄睡,自己也精疲力尽地在隔壁房间打了个盹儿。
家里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阳光透过窗棂,投下斑驳却毫无暖意的光斑。
夏小棠缓缓地、极其平静地站起身。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苍白无力的女人,抬手轻轻抚了抚鬓边的红丝带,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近乎温柔的弧度。
“许湛,我来找你了……这次,我扎了红丝带,等你来认我。”她在心里默念。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默默地,将早已暗自攒下的安眠药,一整把,混着桌上那杯早已冷透的水,平静地咽了下去。
药片的苦涩弥漫在口腔,她却感觉不到,只觉得一种即将解脱的轻盈。
她躺回床上,紧紧抱着他那张穿着黑衬衣的照片,闭上了眼睛。
意识像退潮般一点点抽离,身体的感觉逐渐模糊,世界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仿佛看见许湛在光的尽头对她微笑,向她伸出手。
这么久了,她第一次梦到许湛,他还是那个青涩,干净的少年。
“许湛…”她伸出手。
“小棠…好好生活。”他笑着看着她。
“许湛,别离开我…”她哭着扑向他。
许湛擦去她的眼泪,“我们还有安安…小棠…听话……”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
“许湛…许湛…”
……
“小棠!小棠!醒醒!你看看妈妈!你看看安安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天摇地动的哭喊和剧烈的摇晃将她从深沉的黑暗中强行拖拽回来。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地看到母亲孙春梅涕泪横流的脸,感受到有人正在用力拍打她的脸颊。
胃里翻江倒海,身体被强行灌入催吐的液体,痛苦的痉挛让她蜷缩成一团。
在医院洗胃、抢救的整个过程,夏小棠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身体被粗暴清理的剧烈不适间浮沉。
她听到母亲的哀求,听到医生的指令,听到仪器的滴答声,但这一切都隔着一层膜。
她并不感激被救回,只觉得疲惫,一种深入骨髓的、连死亡都无法缓解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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