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的钟声敲响,官员们如同潮水般涌出奉天殿,但许多人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三五成群,聚在宫门外的广场上
人人脸色惶恐,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大难临头的恐慌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谁能想到,一个常州梅家,竟能牵扯出如此滔天大案!”
“楚河......楚河这是要捅破天啊!”
“永嘉侯,江夏侯......说拿下就拿下了,下一个会是谁?”
一些平日里与朱亮祖、周德兴等人走得近
或者自身屁股底下也不干净的官员
更是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
看到和珅正揣着手
不紧不慢地从殿内踱步出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看不出惊恐,也看不出喜悦,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淡漠模样
但此刻,在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官员眼中,这位深得太子信任的和中堂
简直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和中堂!和中堂请留步!”
“中堂大人!救命啊!”
“求中堂在太子殿下面前为我等美言几句啊!”
霎时间,十几名官员
其中不乏伯爵,侯爵,甚至还有两位郡公
如同见了亲爹一般,呼啦啦围了上去
将和珅堵在了宫门口
他们七嘴八舌,语带哭腔,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威严
和珅停下脚步,眼皮微抬
扫了一圈这群平日里眼高于顶、如今却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勋贵大臣
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他揣着手,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
“诸位大人,这是何意啊?围堵宫门,成何体统?”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郡公,颤巍巍地拱手,声音带着哀求
“和中堂!您可得帮帮我们啊!今日殿上情形您也看到了,陛下和太子殿下盛怒,欲彻查勋贵......这......这若是严查起来,我等......我等怕是难以周全啊!”
另一名侯爷急忙附和
“是啊中堂!您如今是内阁首辅,深得殿下信重,您的话殿下一定能听进去几分!求您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在殿下面前斡旋一二,万万不可扩大化啊!”
“对对对!还请中堂大人念在往日情分,高抬贵手!”
“我等日后必唯中堂马首是瞻!”
众人纷纷表态,许下种种承诺,只求和珅能拉他们一把
和珅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冷笑渐渐明显起来
他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子刺骨的凉意
“往日情分?呵呵......诸位大人,现在知道来找我和某了?”和珅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刀子般刮过众人
“当初你们跟着永嘉侯、江夏侯他们,在常州大肆侵吞梅家产业,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那白花花的银子,一座座庄园,商铺入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分我和某一杯羹啊?”
众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和珅继续冷笑道,语气充满了嘲讽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还劝过几位,梅家之事水深,莫要轻易沾染,小心烫手”
“可诸位当时是怎么说的?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可有人听过我和某半句?”
他摊了摊手,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现在好了,刀子落下来了,知道疼了,知道来找我了?抱歉,我和某人微言轻,担不起诸位大人的重托!这浑水,我和某蹚不起,也不敢蹚。”
“要怪,就怪自己当初太贪心!更何况......我又没逼着你们去常州!”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围着的众人透心凉
他们这才明白,和珅早就看清了局势,甚至出言提醒过
只是他们被冲昏了头脑,完全没当回事
如今事发,还想拉人家下水,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位性子急躁的伯爷忍不住恼羞成怒
压低声音威胁道
“和珅!你别把事情做绝了!真要彻查起来,这满朝文武,有几个是干净的?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和珅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这位大人,您这是在威胁我?”
“好啊!尽管去查!我和珅行得正坐得直,经得起查!倒是你们......哼,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三法司交代你们那些烂账吧!”
他懒得再跟这群人多费唇舌
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冷冷丢下一句
“诸位,好自为之!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求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自己摘干净,或者......想想怎么留个全尸!”
说完,和珅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有人瘫软在地,有人面如死灰,有人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芒
但更多的,是一种大势已去、树倒猢狲散的悲凉
他们知道,和珅这条路是彻底断了
太子殿下那边,更是指望不上
奉天殿的喧嚣散去
宫门外的恐慌却仍在蔓延
御书房内
朱元璋屏退了所有内侍,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他,朱标
以及......那个一路狂奔,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小朱棣
小朱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蟒袍歪斜,靴子都跑丢了一只,模样狼狈不堪
他刚想开口解释自己为何迟到,却见自家老爹和大哥都沉着脸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他乖乖的话咽了回去
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天天的,大晚上敲什么上朝钟啊!
紧张过后,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他靠在椅背上,眼皮开始打架
朱元璋没理会这个毛毛躁躁的小儿子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朱标身上
“人都拿下了,账册也在了,标儿,你接下来准备怎么走?”
朱元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老子把话放在这儿,朱亮祖,周德兴这几个带头的,还有他们手下那些作恶多端的爪牙,必须死!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不死,老子这口气顺不下去!”
他这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朱标坐在朱元璋下首,神情平静,但眼神同样坚定。他轻轻摇了摇头
“杀人简单,但杀完之后呢?永嘉侯,江夏侯盘踞多年,门下故旧,军中旧部,利益牵连者众多”
“若只因一案便举起屠刀,牵连过广,恐引朝局震荡,军心不稳,如今北方规划还没展开,倭国初平,大局为重”
“狗屁的大局!”
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烛火摇曳
“就是你们这种瞻前顾后的想法,才把这帮混账惯得无法无天!震荡?杀光了就不震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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