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之箭,皆不及秦箭射程之远。”
“大军所至,必例行放箭,一为试探敌情,二为威慑四方。”
(陉城内·书馆)
“咻——咻——”
箭支穿透窗棂、屋顶,一支接一支射入书馆,木屑与尘土簌簌落下。
馆内弟子起初惊慌失措,抱头鼠窜,有人已奔至门口,手刚触到门闩,却见先生突然推开内堂门。
先生立于阶前,望着惊慌的弟子,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你们记住,秦国的箭再强,能破城,能灭国,却亡不了赵国的字。”
“今日,便让你们学学赵国文字的精意。”
话音刚落,刚才还乱作一团的弟子竟纷纷安静下来,自动向两侧退开,给先生让出一条通路。
先生缓步走回沙盘前,任凭头顶箭矢呼啸而过,竹笔在掌心稳稳握住,俯身于沙盘上继续书写。
弟子们相视一眼,也纷纷回到各自案前,拿起笔,蘸了墨,在竹简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仿佛周遭的箭雨与己无关。
陉城外,大秦铁骑的呐喊再次炸响:
“风!风!风!”
又一轮箭雨如乌云蔽日,朝着陉城倾泻而下。
书馆内,箭矢穿堂而过,不时有弟子中箭倒地,或死或伤,血染竹简,却无一人再动分毫,只剩下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与箭簇入木的“噗嗤”声交织。
(回到当下)
嬴政眉头微挑,语气带着几分不信:
“那些赵人,当真不动?”
“赵国书法,刚烈过人。”无名垂首道。
嬴政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轻叩,目光转向无名:
“你所求的‘剑’字,有何难写?”
“‘剑’字写法,寻常有一十九种,”无名缓缓道,“臣向残剑所求的,是除去这十九种变换之外的第二十种。”
“书法与剑术,皆赖手腕之力、胸中之气。”
“这第二十种写法,便藏着他剑术的精妙。”
嬴政闻言,忽然笑了,带着几分不屑:
“一个字竟有十九种写法,彼此互不相认,实为不便。”
他稍作停顿,微微抬头看向无名,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等寡人灭了六国,再扫平其余诸国,必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文字通通废掉,只留一种。”
他猛地抬手,语气激昂,“岂不痛快!”
无名面露疑惑:
“大王不是只欲灭六国么?”
嬴政眼中豪气顿生,语气霸气尽显:
“六国算什么?”
他向前倾身,仿佛已看见万里疆土,“寡人要率大秦铁骑……”
他摇了摇首,又挥手一划,似要将天下纳入掌中,“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话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吞吐宇宙的野心。
烛火剧烈摇曳了一下,将嬴政的身影投在殿壁上,忽明忽暗,如一尊即将踏碎山河的巨兽。
陉城,上空被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得昏暗。
城外铁骑的呐喊如雷贯耳,“风——风——风——”
的吼声撞在城墙上,震得砖缝里的尘土簌簌落下,与破空而来的箭雨混作一团。
书馆内,沙盘前的残剑正以竹为笔,在细沙上勾勒字形。
忽然“咻”的一声锐响,一支冷箭穿窗而入,精准地射在他手中的竹笔中段。
竹笔应声而断,半截笔尖斜斜飞落。
残剑眼皮未抬,只在箭矢势头将尽时,反手一抄,稳稳捏住箭杆。
他垂眸看了眼沙盘上未竟的笔画,指节稍一用力,“咔嚓”折断箭头,将光秃秃的箭杆当作新笔,蘸了蘸沙盘边缘的清水,继续书写。
沙粒随他手腕起落,聚散间,竟有了几分剑势的凌厉。
帘外,无名一直盘膝静坐,此刻终于抬眼。
他望向残剑握箭杆的手,又瞥了眼窗外呼啸的箭雨,沉默着起身。
脚刚踏过门槛,身后便传来残剑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担忧,只有一丝了然,像看一场早已预料的棋局。
无名步至走廊,冷风裹挟着箭簇的寒芒掠过鼻尖。
走廊尽头,飞雪正背对着他立着,素白的衣袂被风掀起,如欲飞的蝶。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眸色比塞外的冰湖更冷。
“是流水先生。”
无名先开口,声音压在箭雨的间隙里,清晰得像刀锋相触。
飞雪面无表情,唇瓣抿成冷硬的线:
“为何离开?”
“我去挡箭。”
无名的回答简洁如他的剑。
“不用你去,退下。”
飞雪的语气没有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无名却未动,目光越过她肩头,望向那些正朝书馆后院攒射的箭:
“秦军箭阵,闻名天下,流水先生未必能挡。”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里似有无形的锋芒相抵。
飞雪忽然轻“啊”了一声,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掠出殿外。
双袖骤然展开,宽大的袖口在风中鼓荡,竟如两面坚盾,将大半射向后院的箭矢兜在袖中。
她手腕急转,袖口翻飞间,那些箭矢竟被悉数卷住,“哐当”一声掷在地上。
随即她足尖点地,身形旋起,稳稳将书馆的大门阖上,隔绝了正面的箭雨。
无名见状,脚尖在廊柱上一点,身形斜飞而出,落在院墙边。
长剑“呛啷”出鞘,剑光如练,迎着另一侧的箭雨舞开。
他的剑快得只剩残影,每一次挥斩都精准地磕飞箭矢,剑风裹挟着断箭的锐啸,与飞雪的袖影形成奇妙的呼应。
城外的呐喊仍在继续,“风——风——风——”,新一轮箭雨铺天盖地压来,这次竟直取屋顶。
无名足尖猛地蹬向墙面,身形拔地而起,如轻鸿掠上屋顶。
剑花在他头顶绽放,密不透风,那些射向屋顶的箭矢,竟被他的剑风带得在空中旋转,纷纷偏离方向,斜斜插入地面。
飞雪紧随其后跃上屋顶,双袖如灵蛇游走,接住漏网的箭簇,两人一左一右,将后院护得严丝合缝。
书馆内,方才还在临摹的弟子们,已有不少倒在血泊中。
箭簇穿透窗纸,在他们身边的沙盘上留下深痕,可活着的人竟无一人哭喊,也无一人逃散。
他们或是按住流血的手臂,或是用断笔继续在沙上勾画,目光里映着沙盘上的字,比窗外的箭雨更执着。
后院里,残剑对院外的厮杀恍若未闻。
他望着沙盘上那个未完成的“剑”字,忽然眼中精光一闪。
转身取过一支足有孩童手臂粗的大毛笔,在盛满朱砂的铜盆中狠狠一蘸,朱砂顺着笔锋滴落,在青砖上晕开点点猩红。
他提着笔走到早已铺好的九尺白布前,深吸一口气,长发骤然甩开。
“唰——”
笔尖落布,如惊雷劈下。
残剑的手臂带动全身,时而如游龙穿梭,笔锋婉转;
时而如猛虎下山,墨色(朱砂色)淋漓。
他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起伏飞舞,沾了朱砂的发梢扫过布面,竟也成了笔的延伸。
那“剑”字在他笔下渐渐成形,笔画间没有丝毫犹豫,大开大合,藏着杀伐之气,却又透着一股从容的气度,仿佛将眼前的箭雨、厮杀,都揉进了笔锋里。
院外,无名的剑越舞越快,剑脊上已染了数道箭痕;
飞雪的衣袖被箭矢划破数处,露出的手臂上渗出血珠,可两人的动作丝毫未缓,配合得愈发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残剑猛地收笔,最后一笔力透纸背,在布帛边缘撕开一道细缝。
喜欢封神?孤大商称霸洪荒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封神?孤大商称霸洪荒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