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时,陆云许指尖无意识蹭过眼角,残留的湿意早被青石镇的夜风吹干,蓝眸里的不舍已凝作沉实的光,像井底那颗被星脉滋养的古石,任风怎么吹都稳得住。
他小心翼翼将《蓝眸观天术》塞进贴肉的衣襟,古籍的温凉透过粗布劲装渗进来,刚好与胸前玄冥玉佩的温润、掌心星算盘碎片的暖意形成稳固的三角。
三种力量在他经脉里缓缓流转,像娘当年纺车织出的棉线,看似轻柔,却能拧成扯不断的韧劲,顺着灵脉淌遍四肢百骸。
他最后站在镇口望了一眼青石镇——
老槐树的枝桠在月光下织成疏朗的网,树身那道“蚂蚁之家”的刻痕还泛着淡蓝微光,是母亲残魂未散时留下的温度;
古井的水面平得像块铜镜,映着半轮残月,恍惚间竟与记忆里娘盛米汤的粗瓷碗重叠;
私塾的断墙藏在树影深处,墙根的拉拉秧在风里轻轻晃,仿佛还能看见李永超举着绿豆糕朝他挥手的羊角辫;
自家小院的方向已隐入浓墨般的夜色,可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荷叶包裹叫花鸡的香气,那是十岁生日时,爹跑遍半个镇子换来的欢喜。
这里是他摔过跤、流过泪、啃过糖糕的根,是无论走多远,灵脉都紧紧牵着的故乡。
转身的刹那,镇外灵溪渡口的星辉先撞进眼里。
璃的白衣在夜色中像一朵盛在星砂里的花,周身泛着的淡辉不刺眼,却刚好照亮渡口的每一块石子——
像小时候娘在他床头点的长明灯,只要那点光在,再黑的夜都敢往门外跑。
而远处天际,上三天的方向正聚着翻涌的墨色雷云,紫色电光在云缝里疯狂翻滚,劈得云层像被天苍攥皱的黑布,每道电光闪过,都能看见云层后渗出来的黑气,凶戾得像要扑下来将整个青石镇吞噬。
陆云许握紧腰间的玄铁剑,剑柄被掌心的汗浸得发热,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清晰映出他挺直的眉眼。
迈开脚步时,玄铁剑鞘敲击青石板的声响“笃、笃”传开,比来时沉了三分——
来时带着寻根的忐忑,此刻揣着传承的坚定。
路过老槐树下,一片沾着夜露的槐花瓣悠悠落在他的肩甲上,凉丝丝的触感混着槐米的淡香,像娘最后替他理了理衣襟,是无声的送别。
他抬手轻轻拂过,花瓣却粘在星陨古甲的旧痕上,像嵌了枚粉白的记忆。
灵溪的水潺潺流淌,映着他挺拔的身影,玄色劲装的衣角扫过水面,带起细碎的银纹,又与天边的星辉连在一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渡口的璃身边。
陆云许心里敞亮如白昼——
这一次离别从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更好的归来。
为了爹举剑护他时的决绝,为了娘做糖糕时的温柔,为了星陨湖英灵不散的魂火,为了那些被黑气缠绕的无辜生灵,他必须踏上前往上三天的征途,把歪了的天道,亲手掰回正途。
前方的雷云虽险,却有璃的星辉引路;
前路纵有荆棘,却有古籍秘术护身、星珠力量撑持,还有燕翎、林月萱这些伙伴在等着他。
他摸了摸衣襟里的古籍,指腹蹭过封面的星纹,又攥了攥掌心的碎片,暖意顺着指尖漫进灵海。
剑鞘再次敲击青石板时,声响已稳得像敲在心上,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
这场宿命的对决,他揣着故乡的暖,握着传承的劲,早已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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