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石子路走了半日，空气里终于有了湿润气。远处的绿洲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色的光，成片的胡杨林里藏着袅袅炊烟，竟还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是月牙泉绿洲。”向导脸上露出喜色，“这地方常年有水，就是……”他忽然压低声音，“偶尔会闹‘影子’。”
谢怜正想问什么，灵狐突然从他肩头跃下，直冲进胡杨林。林中的泉水清澈见底，水底沉着些碎裂的玉器，阳光透过水面照上去，映得泉边的沙地上满是晃动的光斑，竟像是无数只手在招手。
“小心脚下。”花城拉住谢怜，红绫缠上附近一棵老胡杨。树干上刻着不少名字，大多已模糊，唯有一个“瑶”字刻得极深，旁边还画着朵小小的玉兰花。
泉边的草棚里坐着个老妪，正用木槌捶打着衣物，见他们过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是远来的客人？要不要尝尝月牙泉的水？”
谢怜接过老妪递来的水囊，刚要饮下，灵狐突然扑过来撞翻了水囊。水洒在沙地上，竟冒起白烟，而那滩水渍里，隐约浮出张女人的脸，转瞬即逝。
“这水……”谢怜心头一紧。
老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木槌“当啷”落地：“你们看到了？”她忽然抓住谢怜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是不是看到个穿绿裙的姑娘？她是不是在找玉坠？”
花城从行囊里取出那枚蓝宝石戒指，老妪的目光瞬间凝固了：“这戒指……和瑶儿的玉坠一模一样！”
原来，二十年前，老妪的女儿瑶儿爱上了个路过的商人，商人临走时送了枚蓝宝石玉坠，说等做完这笔生意就回来娶她。可瑶儿等了三年，等来的却是商人客死断城墟的消息，她抱着玉坠跳进月牙泉，从此泉里就开始闹“影子”。
“我总觉得她没走。”老妪抹着眼泪，“每晚都能听到泉底有声音，像是在喊‘玉坠呢’……”
谢怜忽然想起石室里的画像，那淡金色眼睛的少女，脖颈间似乎也挂着类似的饰物。他蹲下身，看着泉底的碎玉，灵狐正用爪子去捞一块半月形的玉片，玉片上刻着半个“瑶”字。
“她要找的不是玉坠。”花城忽然开口，指向泉眼深处，“是这个。”
红绫探入泉底，卷出个小小的木盒。盒里没有玉坠，只有半封残信，字迹娟秀：“……他说断城墟的掌柜有批货，能让我们一辈子不愁吃喝，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批货的箱子里，好像有骨头响……”
信读到这里，泉面突然掀起巨浪，一个绿色的身影从水底冲出，长发缠着水草，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谢怜手中的木盒：“他骗我……他把我卖了换钱！”
“瑶儿！”老妪哭喊着扑过去，却被一股寒气弹开。花城将谢怜护在身后，弯刀出鞘，刀光映得泉面金光乍现——那些碎玉竟在瞬间拼合成完整的玉坠，坠子上的蓝宝石与那枚戒指同时亮起。
“原来你们是一对。”谢怜将戒指与玉坠放在一起，两物相触的刹那，绿裙身影忽然安静下来，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看了眼老妪，嘴角似乎牵起个微笑，随即化作点点蓝光，融入泉水中。
老妪颤抖着拾起玉坠，泪水滴在上面，竟晕开层薄雾，雾里映出个年轻商人的身影，正对着镜头傻笑：“瑶儿等我，这趟回来就娶你。”
泉水平静了，水底的碎玉消失无踪。向导望着突然变得清澈的泉水，喃喃道：“影子……终于散了。”
谢怜回头望了眼胡杨林，那棵刻着“瑶”字的老树上，不知何时多了只翠鸟，正对着泉水梳理羽毛。花城握紧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腕间的红绳：“该走了，前面还有更长的路。”
灵狐叼着块新捡的玉片跑过来，玉片上沾着点湿润的绿，像是刚从草叶上蹭来的。远处的天际线上，一抹淡紫色的雾霭正在凝聚，那是他们下一站的方向——紫雾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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