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师到——!”
尖利的通传声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御膳房嘈杂忙碌的表象,将一切冻结。沈墨的心脏猛地缩紧,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刚刚将药粉投入汤中,手还悬在半空,姚广孝就到了!是巧合?还是…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极其自然地将手收回,顺势拿起旁边一块干净布巾擦了擦,仿佛刚才只是在查看菜肴。眼角的余光瞥向门口。
只见姚广孝身披一袭略显陈旧的黑色袈俢,缓步走了进来。他面上看不出喜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深潭,看似平静,实则幽深得可怕,缓缓扫过御膳房内的每一个人、每一处角落。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压得人喘不过气。
管事太监钱公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迎上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不知大师驾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姚广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起来吧。王爷初入宫禁,饮食起居,不得有丝毫怠慢。咱家过来看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是是!奴婢万万不敢怠慢!”钱公公汗如雨下,抖得如同筛糠。
姚广孝的目光开始移动,掠过那些忙碌的厨役、堆积的食材…最终,落到了那几个显眼的紫檀木食盒上,然后又缓缓移开,似乎并未特别在意。但沈墨却感觉到,那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在自己身上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虽只是一瞬,却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仅仅因为自己是张生面孔?
姚广孝并未立刻发作,而是踱步到主灶前,看了看那碗被沈墨动过手脚的高汤,忽然开口道:“这汤,是送往何处?”
钱公公连忙道:“回大师,是…是预备着给王爷膳后安神的…”
姚广孝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汤碗边缘轻轻抹了一下,放到鼻尖嗅了嗅。
沈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药粉虽无色无味,但姚广孝这等人物,感知异于常人…
然而,姚广孝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便放下了手,淡淡道:“王爷不喜油腻,换清淡些的。”
“是是是!奴婢这就换!这就换!”钱公公如蒙大赦,连忙招呼人将那碗高汤撤下。
沈墨心中暗叫可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姚广孝似乎并未察觉药粉,只是巧合来巡查?但他那句“不喜油腻”,是真的口味如此,还是某种隐晦的警告?
姚广孝又在御膳房内巡视了一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最后目光再次扫过沈墨,对钱公公道:“此人面生,是何人?”
钱公公赶紧解释:“回大师,是太医署新来的墨先生,刘太医让他来调配安神药膳的。”
姚广孝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缓步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御膳房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才骤然一松,所有人都长长吁了口气,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钱公公擦着汗,对沈墨道:“墨先生,您也看到了,这差事…唉,罢了罢了,您那药膳若是好了,赶紧给各宫送去试试吧。”
沈墨知道,下药的路子已经被堵死,至少通过御膳房是行不通了。姚广孝的出现,绝非偶然,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暂时没有证据,或者…有更深的考量。
必须另想办法!而且必须更快!
他心事重重地端着熬好的安神药汤送往各宫,脑子里飞速运转。姚广孝的警惕心已被挑起,常规方法绝无可能再接近燕王。唯一的机会,或许就是兵行险着,直面那位刚刚登上权力巅峰的新帝!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是夜,燕军主力已基本控制全城,但皇宫大内的守卫依旧森严无比,尤其是燕王暂居的宫殿,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灯火通明,巡逻的队伍络绎不绝。
沈墨让王老五和哑童力在远处一处废弃的宫院角楼里接应,自己则换上了一套之前顺手从太医署杂物间摸来的、稍显宽大的低级宦官服饰,低着头,凭借着白日观察到的换岗规律和对能量流动的微弱感知,如同幽灵般在宫殿群的阴影中穿梭。
他避开了主要的通道,专走屋檐下、假山后、甚至排水沟渠,动作轻缓得如同猫科动物,将全部精神用于规避守卫。有好几次,巡逻的甲士几乎与他擦身而过,火把的光芒都能照到他藏身的角落,险象环生。
终于,他靠近了那处守卫最为森严的主殿。殿外广场上燃着巨大的篝火,甲士林立,刀枪反射着寒光。根本不可能从正面接近。
他绕到殿后,这里守卫稍疏,但依旧有固定的岗哨。他屏住呼吸,观察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两个哨兵交接班时短暂的空隙!
就是现在!
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窜出阴影,利用殿后一根粗大的廊柱遮挡,猛地向上攀爬,手指抠进砖缝,艰难地翻上了一处偏僻的、开着透气窗的殿宇侧廊!
脚刚落地,身后就传来了交接哨兵清晰的对话声。他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不敢动,直到脚步声远去。
殿内似乎比外面更加安静,一种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弥漫在空气中。他顺着走廊缓缓向内摸去,心跳如鼓。
终于,在一扇虚掩的殿门前,他停了下来。门缝内透出烛火的光芒,以及一个…沉重而略显疲惫的呼吸声。
燕王就在里面!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而入的刹那——
“哐当!”一声脆响从身后传来!是他宽大的衣袖不小心带倒了廊下摆放的一个空花盆!
“什么人?!”殿内外瞬间响起数声厉喝!脚步声猛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暴露了!
沈墨脑中一片空白,下一秒,求生的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的殿门,扑了进去,随即反手将门闩死死插上!
“有刺客!护驾!”门外的惊呼声和撞门声瞬间炸响!
殿内烛火通明,陈设简洁却透着威严。一个身着玄色常服、身形魁梧的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闻声猛地转过身来!
正是燕王朱棣!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断思绪的不悦和帝王固有的威严,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闯入者。那目光锐利、深沉,带着审视一切的压迫感,但仔细看去,在那锐利之下,似乎确实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阴霾。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门外的撞门声和呼喊声愈发激烈,门板剧烈震动,眼看就要被撞开!
沈墨知道,生死就在下一瞬。他猛地抬起头,无视那帝王之威,迎着燕王的目光,用一种近乎嘶哑、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快速说道:
“王爷!在下并非刺客!乃一介郎中!冒死前来,只为禀报一事!王爷身中奇毒而不自知,此毒非伤肉身,乃蚀人心智,乱人神志!近日是否常感心神不宁,易怒躁动,或于决断之时偶有莫名迟疑?此非劳累所致,乃邪术入体之兆!若不清除,恐为奸人所趁,遗祸无穷!”
他语速极快,字字如锤,直接点出最核心的问题,甚至冒险揣测了症状,只为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先声夺人!
燕王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般压在沈墨身上,那股沙场淬炼出的杀意几乎让人窒息。他并未立刻呼喊侍卫,而是缓缓向前踏了一步,声音低沉而充满危险:
“妖言惑众!尔受何人指使?可知构陷亲王,该当何罪?”
门外的撞门声还在继续,甚至听到了刀斧劈砍门板的声音!
沈墨心跳如擂鼓,但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他强撑着与燕王对视,从怀中缓缓掏出那个依旧微烫的混元仪:
“在下无人指使,只为天下苍生,不忍见明主受蔽!此物…乃师门所传‘察异之器’,能感知常人所不能感之物!王爷若不信,可令侍卫暂退,容在下以此器略作探查,真假立判!若在下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
他赌的就是燕王内心深处那可能存在的、对自己近期状态的一丝疑虑,以及这位枭雄对“控制”二字的极致敏感和厌恶!
燕王死死盯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那从未见过的、闪烁着非人幽光的“铁盒子”,眼神变幻不定。门外的喧嚣与殿内的死寂形成诡异对比。
良久,就在门闩即将被撞断的刹那,燕王猛地抬手,对着门外沉声喝道: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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