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药材的钱还没捂热乎，麻烦就找上门了，而且是以一种张大山最难以反抗的方式。
这天上午，张大山正和李铁柱在坡地里给黄芩间苗，村支书王老歪陪着两个穿着蓝色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上了山。其中一个，张大山认识，是镇林业站的那个马干事，以前来村里宣传过防火。
王老歪老远就喊：“大山！别忙活了！过来一下，林业站的领导有事找你！”
张大山心里咯噔一下，放下锄头，走了过去。李铁柱胆小，远远站着不敢靠前。
马干事板着脸，手里拿着一张盖着红戳的文件，另一个年轻点的干部拿着本子和笔。
“张大山是吧？”马干事扶了扶眼镜，语气严肃，“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未经批准，擅自开垦集体林地，破坏植被，情况严重啊！”
群众举报？张大山心里冷笑，除了刘胖子，还能有谁？
王老歪在一旁打圆场：“马干事，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大山这孩子呢，也是响应号召，开荒搞生产，而且之前跟我汇报过，算是村里的试验田……”
“试验田？”马干事打断他，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老王，这试验田也得有手续！得有规划！不能想在哪开就在哪开！你看这坡地，土层薄，下面就是石头，本来植被就脆弱，你这么一开垦，造成水土流失怎么办？破坏了生态环境谁负责？”
他指着那片长势良好的药材：“种这些东西，能当饭吃吗？能保持水土吗？胡闹！”
张大山强压着火气，尽量平静地说：“马干事，我开垦的时候很注意，没动林木，就是清理了灌木。而且我种药材，也是想给村里找条增收的路子……”
“增收？”马干事嗤笑一声，“你先保证别给国家造成损失再说吧！根据规定，你这属于违规开垦，必须立即停止！限期三天，把地里的东西清理干净，恢复原貌！否则，别怪我们按规定严肃处理！”
说完，他把那张《责令停止违法行为通知书》塞到张大山手里，又让年轻干部拍了照，然后转身下山了。王老歪赶紧跟了上去，赔着笑脸说着什么。
张大山捏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斤的纸，看着上面鲜红的公章，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一招，太狠了！直接釜底抽薪！如果地没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投入，就全完了！
李铁柱凑过来，看着通知书，脸都白了：“大山哥……这……这可咋办啊？真要扒了啊？”
张大山没说话，死死盯着王老歪和马干事消失的方向。他明白，马干事不过是把枪，真正开枪的是刘胖子。而王老歪这个老狐狸，态度暧昧，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硬扛？他一个平头百姓，拿什么跟林业站扛？三天后，说不定真会来推土机。
服软？把辛辛苦苦种下的药材全毁了？他做不到！而且这次服软，下次刘胖子还会用更狠的招数。
必须想办法破局！
张大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马干事强调“手续”、“规划”、“水土流失”，这就是突破口！如果能证明他的开垦是科学的，不影响水土，甚至有利于植被恢复，是不是就有转机？
他想起了农大的老师，或许可以写信求助？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又想到了“百草轩”的老先生，他见识广，或许认识林业方面的人？
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直接去找镇上的领导！绕过林业站和马干事！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可怎么见领导？以什么名义？空口白牙，谁信你？
他需要证据，需要支持。
张大山深吸一口气，对李铁柱说：“铁柱，别慌，天无绝人之路。你这几天照常浇水管理，别让人看出咱怯了。我出去一趟，想想办法。”
他得去趟镇上，去找“百草轩”的老先生讨个主意，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门路。同时，他得准备好一套能拿得出手的“说辞”。
这一次，是他回乡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闯过去，海阔天空；闯不过去，可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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