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修手里拿着一沓图纸进了屋,“此乃船行内现有的船型,你们二人若无事可将这些图样细细研读,我今日还有许多要事,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码头上问问何总管。”
池月小心地接过图纸,连声道谢:“多谢家主,可这些图样应属船行秘辛,交由我看,可会不妥?”
温彦白翘着脚,斜倚着身后那艘刻得极为精致的石雕船,漫不经心道:“你也太小看温氏船行了,哪怕你将这图纸原封不动地送去其他船行,他们也不一定有那本事造出来!”
他说着抬起下巴朝温彦修努了努嘴,“他十岁便能画出极为复杂的造船图纸,连祖父看了都叹为观止,后来我到十岁时,我家那老头日日拿我同他作比较,我一怒之下丢了笔,寻个师父学武去了!”
温彦修闻言,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瞬,很快又恢复淡然,“当年你若能坚持下去,应也有一番成就了。”
“诶,你打住,别以为你随口夸赞两句,我便会对你感激涕零。”温彦白脸上尽是不屑,“我承认我没有你的天赋异禀,但只要我乐意,定不会比你差上许多。”
温彦修忍俊不禁,片刻后似乎想起某件往事,“祖父还在时便时常劝诫三叔,说你是可造之材,可惜三叔始终不以为意,对你矫枉过正,反倒令你愈发逆反。”
“有何不可?这些年我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没把那老头气死,算小爷手下留情!”
池月听了半晌,忍不住反问道:“外边既然这般快活,你来此处又是为何?”
“我很好奇,好奇你同那老头子为何这么拼命地想要挣钱?因而便也想亲自尝尝这挣钱的滋味咯。”
池月听完他这一番说辞,险些被一口茶水噎住。
温彦修则轻笑着摇头,兀自走出门去。
二人见已无话可聊,收了心细细翻看起案上的图纸,有不理解之处,间或低声交流探讨一番,若实在无法解读,便细细地做了记录。
温彦白虽多年不问船行之事,可他身在造船之家,耳濡目染下,进步倒是飞快。
其中一张格外陈旧的图纸引起了池月的注意。
墨迹暗淡,线条凌乱,细枝末节也并未完善,可她瞧着却有些眼熟。
“你看什么这般入神?”
温彦白疑惑地侧身看过来,视线在纸上一顿,转而欣喜道:“二哥竟将它留存至今?”
见池月眸色不解,他自嘲般一笑,“这是我少时在二哥的指导下,画下的第一张图,当然也是唯一一张。”
“这船与普通的船差别极大,整个船身的形状,船板的连接,舵,最重要的是它没有帆?”
“随性之作,何必追根究底。仅因昔日梦境中我目睹一艘能隐匿踪迹的奇船,一时兴起,央求二哥与我一同绘制了此图。”
“我还当真见过它!”池月几乎可以断定此乃极乐之舟的初稿,没成想冥冥之中竟还有这等缘分。
“那它在何处?”
池月眸色一暗,“可惜了,它早已毁于一场大火。”
温彦白蹙眉,“你莫不是寻我开心?世间怎会有可隐匿行踪的船,简直天方夜谭。”
“此图为证,你不妨问问温彦修,温氏船行可造过那船?”
“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问问我嘛?何伯虽不才,却也在温氏船行做了三十余年,懂的那是比你们多多了!”何总管捋着胡须,从门外缓步进来,瞧着二人手中的图纸,笑着继续道:“拿来我看看。”
池月将图纸递了过去,神采奕奕地问道:“何伯,船行可造过这样的船?”
何忠半眯着眼瞧了许久,恍然大悟一般点头,“造过,造过,十年前为了造这船,年仅十六岁的二爷还同老家主大吵了一架。这船无帆无桅,全靠机关驱动,行进速度不算快,最关键的是二爷主张以特殊琉璃构造船体,意欲隐去身形,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他说着看了一眼温彦白,眼神意味深长,“当时四爷您正与三老爷闹得不可开交,日日嚷着不愿再学造船之术,二爷一想通过此物让你重拾信念,二则亦欲尝试新的工艺,才做出这一番尝试。”
温彦白怔住,“既是因我而起,那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何忠长长叹了一口气,“这船建造过程困难重重,约莫有两年之久,待竣工时,您竟负气公然离家,外出拜师习武去了,老太爷一气之下撕了图,下令将那艘徒有其表,不利于行的船销毁。多亏二爷及时拦下,那船竟以天价卖给了一个商人。”
原来如此,池月抬头看了一眼温彦白,“少时,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倒是颇为深厚。”
“谁同他感情好了,正是有他在,小爷在家中的日子才如此难熬!”
池月抿嘴忍住笑意,“那又不是温彦修的过错,错的是你爹。”
温彦白脸上挂不住,“你懂什么,小爷命运多舛,个中辛酸你如何得知?”
“好好好,是我狭隘了,四爷自当是身负旁人难解的孤苦,对吧,何伯?”
何伯笑了笑,“以前的事不必再提,如今四爷既已重拾斗志,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太爷泉下有知,也会为您高兴的。”
温彦白也不知为何,心中对温彦修的愧意愈发猖獗,当年那报复的快感早已被时间冲淡,徒留下一地荒唐。
池月懒得理会他,抬手挽住何忠的手臂,“何伯,午时了,我请您去小酌一杯,以报答您近日对我的悉心关照!”
“你这丫头,鬼机灵,何伯今儿个高兴,就随你去沾点酒气。”
二人走出两步,见温彦白仍呆立原地,何忠回头笑道:“四爷若不嫌弃,也一起来吧。”
温彦白不自然地扯了下嘴角,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池月扯了一个踉跄,“走啊,咱们如今也算‘同窗’一场,姐大方请你喝一盅!”
这声“姐”猛地将温彦白的思绪拉回现实,“你胡说八道,小爷来年便二十了,你才几岁?”他颇不服气,“诶,你轻点儿,力道怎么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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