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的码头外有一条长街,皆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价格实惠,专供造船工匠们以及过路的行人用饭,生意红火,一到饭时户户人满为患。
池月熟门熟路地钻进最边上那一家挂着褪色布招的酒肆,门口搭的简易灶台正腾着热气,老板娘一见池月便笑着招呼:“丫头今儿带客来啦?”
她连忙擦了擦手迎上来,又瞧见何忠,惊喜道:“哟,何总管,今天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好些日子不见,您快里边请!”
何忠左右看了一眼,故作神秘地说:“还不是你大娘,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眼下酒也不让我喝了,你说这日子可是没法过咯!”
“嗨,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您老懂这个道理便成。不过您放心,我自家酿的米酒,虽没外面那些个动不动便几两银子的琼浆玉露刺激,喝了却能保您身暖心也暖!”
老板娘拍了拍胸脯,笑得爽朗,她瞥了一眼站在最后衣着不凡的温彦白,瞧着面生却也不敢多问,引着三人便往二楼去,“楼上的雅间清静些。”
她一面走一面高声喊着:“二狗子,快拎一壶温着的米酒来!”
一个约莫十岁的毛孩子应声从后厨窜出,抱着酒壶险些撞上楼梯拐角的竹帘。
“你当心着点,整日毛手毛脚的,小心我罚你月钱!”老板娘嗔怪一声。
大堂中几个听见这话的汉子哄笑起来,“老板娘,你要罚二狗子月钱,可得当心他以后娶了媳妇忘了娘!”
“呸呸呸,就你们多嘴,当心老娘往汤里给你们添点巴豆!”
二狗子吐了吐舌头,飞快踏上二楼,将酒壶搁在擦得锃亮的桌案前,又麻利地摆上三只粗瓷碗和一碟子茴香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待池月三人坐下,他便笑着问道:“客官们还想要些啥?”
老板娘见二狗子上手,转身下楼又忙活着传菜和招揽客人。
“新出锅的芝麻糊饼,酱萝卜,清蒸多宝鱼,再来一记豆腐汤和一道干炸带鱼段。”
“怎么全是鱼,你莫不是海腥味没闻够?改日我带你去海上码头走一遭。”温彦白眉梢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
池月不以为意,“我跟何伯就爱吃鱼,何况海上码头我也是要去的,而且过几日便去,无需你代劳。”
温彦白来了精神,“你要出海?去哪儿?”
“图南。”
“笑话,去图南哪里需要出海?走陆路便成。”
“我懒得跟你说。”池月摆手,一边吃着碟子里的茴香豆,一边笑着替何伯倒了少许的米酒,“您喝点暖暖身子。”
“你可是还有其他目的?”
见她不答话,温彦白伸手将茴香豆挪到自己跟前,“你说说看。”
何伯左右瞅了他们二人一眼,露出嘿嘿一声轻笑,“前几日来了一个图南的商人,说他们那处桐油产量丰富,价格低廉。家主同我细细查验了他带来的样品,质地确实纯正。可奈何图南虽与温宁毗邻,但道路实在颠簸难行,运输耗费人力物力,损耗也大,便一直未能谈拢。”
他说着看向池月,“小岳儿心思灵巧,一听是条财路,查了海上图经,又问询了好些个以出海打渔为生的老渔民,连夜绘制了半张航海路线图,向家主再三表示,沿此路线行进,来回不过二十来天的功夫,只要买得来桐油,便可大幅缩减原料开支。家主颇为犹豫,毕竟海上风波难测,寻常的商队自是不敢轻易涉险。这丫头眼界宽又胆识过人,最后情愿拿出千两银子作保,自己租了货船,也一定要将桐油买回来!”
“他同意了?”温彦白问道。
“他当然得同意,我答应他此次我买来的桐油皆以成本价卖给温氏船行,他只需另付我运费即可。”池月出声补充。
温彦白“噗呲”笑了,“你有多少银子?能买来多少桐油?一番折腾下来,可付得清租船的费用?”
“第一桩生意,不亏便是赚,况且我与家主已达成协议,只要我买得来桐油,那么以后船行来往图南的桐油生意,皆由我的船负责。”
“可你连船都买不起,若不是靠着温氏船行的人情面,你这无依无靠的小女子连海都出不了。”
池月瞧他半瞬,倏地笑着道:“那也是我与家主的情意,与你何干?背靠温氏船行,便是我的底气,钱可以慢慢挣,船也可以慢慢买,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做生意自然是要徐徐图之。”
“你借着温氏船行的东风再赚温氏船行的银钱,啧啧啧,好一个空手套白狼,实在令小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池月听他语气阴阳,应声回怼:“我看你是担忧图南的桐油一到,你外祖家的生意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笑话,我外祖家世代商人,能仅靠桐油生意过活?”他说着神色一转,“我不仅不怕,还要与你合作,不如咱们一道去买桐油,收成五五分如何?”
“有多少钱办多大事,我向来特立独行,便不劳四爷费心了!”池月一口拒绝,夺回他手中的茴香豆,兀自吃起来。
菜陆续上桌,温彦白倒也不再提起此事,唇边挂着浅笑,倒了半碗米酒,笑得邪祟,“那小爷便祝你此番远行马到成功,一帆风顺。”
何忠亦抬手举着碗,眸中既是赞许又是期待,“何伯我也预祝小岳儿货如轮转,财似云来!”
几人举杯推盏,一壶酒很快见了底,何伯脸色微红,话逐渐多了起来。
“我也算是看着家主长大的,唉,他这短短二十来年可谓风雨交加,不敢有丝毫懈怠。尽管排除万难坐上家主之位,可整个温氏又有多少人仍对他嗤之以鼻,背地里笑他出生寒微,笑他生母不过是勾栏里的……”
何伯顿声又猛喝了一口酒,“你们以为他不在乎?错了,他都记在心上,哪有孩子不在乎自己母亲的名声,可他一有反驳,便会引来更加肆无忌惮的嘲弄,他又能如何?那些嘲笑他戏弄他的皆是他名义上的亲人。他生性纯良,多年来秉持老家主的训诫,事事以温氏为先,可为何温氏中人对他的努力视若无睹,实在令人寒心!”
雅室内一阵沉默,温彦白面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异样。
外头忽传来几个醉汉勾肩搭背的调笑声。
“我还能喝点,你别拽我,反正今日已经收工,要不我们去花街逛逛?”
“你说北面的那个?”
“嘿嘿,对啊,我听说家主的母亲便是出自那处!”
“真的?”
“我还能跟你说笑不成,前些日那冯二郎同我喝酒时告诉我的!”
“哎哟,那不得了,这可是有天大的本事,竟能从那种地方嫁进温氏!”
“我猜是伺候男人的功夫了得!”
接下来又是一阵露骨的哄笑。
“啪”,雅间的门应声而倒,池月夹着鱼肉的筷子一抖,转头与那几名醉汉四目相对,眨眼间便见他们摔作一团,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连声叫唤。
温彦白站在他们跟前,怒气冲冲地厉声道:“若再让我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家主的是非,小爷绝不手下留情,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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