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走廊里凝滞沉默的,正是林婉怡的娘家人。
林家虽不及傅家在京城那般声势煊赫、权倾一方,但也是扎根百年、根基深厚的老牌世家,族中人丁兴旺,家底殷实,在圈子里向来有着不俗的分量。此刻急匆匆赶来的一行人,个个神色凝重得像是蒙了一层阴云,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几分慌乱,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领头的是林婉怡年迈的父母,林老爷子已是古稀之年,头发早已全白,稀疏的发丝贴在鬓角,被风吹得微微颤动。他手里拄着一根雕花木纹的深棕色红木拐杖,杖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透着难掩的急切与焦灼,仿佛那拐杖也在催促着脚步快些、再快些。
他年事已高,腿脚本就不利索,平日里走几步都要歇一歇,可此刻却全然顾不上身体的疲惫,迈着蹒跚却异常急促的步子往前赶,宽大的绸缎衣袖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皱纹深刻的脸颊滑落,眼底满是翻涌的不安,连脚下的路都顾不上仔细看,全凭着一股执念往前冲。身旁的林老夫人被大孙女紧紧搀扶着,她的身子早已哭得直打晃,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随时都可能栽倒。眼角的皱纹里浸满了泪水,浑浊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布满老年斑的脸颊不断滑落,打湿了胸前的素色衣襟,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压抑的呜咽,那声音嘶哑又脆弱,听得人心头发酸,显然是接到女儿出事的消息后,就一路哭着赶来的,悲伤早已浸透了全身。跟在老两口身后的,是林婉怡的兄嫂、弟弟弟妹等一众直系亲属,足足有七八个人,把原本就拥挤的走廊挤得更满了。男人们个个眉头紧锁,面色沉郁得能滴出水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脚步匆匆却又刻意放轻了动作,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只留下沉重的呼吸声;女眷们则大多红着眼圈,有的用手帕紧紧捂着嘴,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有的则再也忍不住,低头发出低低的啜泣声,用衣袖胡乱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灼与难以置信,眼神里满是茫然与痛苦——他们实在无法相信,一向身体康健、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林婉怡,怎么会突然遭遇这般横祸,被紧急送进手术室抢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满心都是恐慌。
看得出来,他们是接到了傅明远或是医院方面的紧急通知,来得极为仓促。有人身上还穿着柔软的家居服,袖口沾着些许风尘,显然是从家里直接奔过来的;有人手里还紧紧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公文包,文件夹的边角露在外面,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带着几分狼狈,显然是刚从工作岗位上抽身,连整理仪容的时间都没有,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医院。
当这一行人穿过拥挤的走廊,彻底看清手术室外这凝重到令人窒息的阵仗——神色紧绷、一言不发的傅、沈两家众人,肃立在角落、目光警惕的黑衣保镖,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与浓重压抑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气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走廊长椅上瘫坐着的傅明远身上——他身上还沾着点点暗红的血迹,原本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与污渍,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双目空洞无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魂魄一般,整个人散发着浓重到化不开的绝望气息;当那盏亮得刺眼、不断闪烁着“手术中”三个白色字样的红灯狠狠撞入眼帘时,林家人的心如同被一块冰冷沉重的巨石狠狠砸中,瞬间沉到了谷底,每个人脸上的血色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明远!”林老爷子率先从这沉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声音,不顾年迈的身体,几步踉跄着走上前,伸出干枯却依旧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女婿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里满是急切与担忧,像是要从傅明远脸上挖出答案一般,一字一句、带着颤音地追问:“婉怡怎么样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傅明远被岳父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微微抬头,涣散的目光在空气中茫然地漂浮了片刻,才缓缓聚焦在林老爷子满是皱纹的悲痛面容,以及林老夫人哭得几乎晕厥的模样上。他的嘴唇哆嗦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沙哑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爸……妈……她还在……还在抢救……是为了……为了救孩子……”
话音未落,他便再也支撑不住那股强撑的力气,头重重地垂了下去,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从胸腔里溢出,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傅明远那几句破碎沙哑、断断续续的话,像一道猝不及防的惊雷,猛地在林家人耳边炸开,瞬间击穿了所有人最后的侥幸。每个人的心都跟着狠狠一沉,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般,沉甸甸地往下坠,几乎是瞬间,便彻底明白了这场变故的来龙去脉——婉怡是为了救孩子,才把自己逼到了这般生死未卜的境地。
其实来的路上,他们早已从零星传来的风声里捕捉到了些许模糊的讯息,那些碎片化的话语拼凑在一起,让他们隐约猜到这场横祸或许与孩子脱不了干系。可每一个人都在心底拼命抗拒着这份糟糕的猜测,存着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总觉得或许是误会,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不愿相信一向疼爱孩子的婉怡,会为了护着孩子而陷入这般险境。可此刻,当这残酷的事实从傅明远口中得到确凿的证实,那点微弱的侥幸便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残烛,瞬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沉甸甸的复杂心绪,堵在胸口,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缓缓投向了走廊的另一侧。那里,沈星辰和云静书正一左一右地护着三个孩子,像两道坚实的屏障,将孩子们与周遭的沉重气氛稍稍隔开。他们的视线先是掠过站在最外侧的傅明聿,那个小小年纪却故作坚强的男孩,正紧紧攥着弟弟妹妹的手,掌心沁出了细密的薄汗,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峰蹙着,眼底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担忧与隐忍;接着,目光又扫过依偎在母亲云静书腿边的沈知屿,他将半个身子藏在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带着怯懦与不安的眼睛,时不时怯生生地瞟一眼手术室的方向,又飞快地低下头,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像是在寻求最坚实的庇护;最终,所有目光都齐齐定格在了那个被云静书温柔抱在怀里的小小身影上。
那是傅清玥。小姑娘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未干的泪痕,像是清晨未曦的露珠,沾在柔软的脸颊上,顺着下颌线轻轻滑落。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沾着细碎的水珠,轻轻颤动着,眼底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惊悸与惶恐,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带着懵懂的不安。她的小身子偶尔还会因为想起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小小的脑袋埋在云静书的颈窝,双手紧紧搂着云静书的脖子,像一只受惊后尚未平复的小兽,全然不知自己此刻正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就是这个小孙女。林家人的心头瞬间五味杂陈,翻涌着说不出的滋味。有对孩子遭遇惊吓的心疼,有对她这般懵懂无助模样的怜惜,更有几分因女儿为救她而陷入生死险境的复杂情绪——那情绪里有庆幸,有后怕,或许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可当目光落在孩子那张天真无邪、满是泪痕的小脸上时,所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轻轻消散在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走廊里,只剩下无尽的牵挂与期盼,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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