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大权在握,澄园气象一新。明兰雷厉风行地推行着开源节流之策,裁撤冗余,整顿庄铺,引入竞价,设立独立账房。侯府上下风气为之一肃,积弊渐除,银钱入库肉眼可见地充盈起来。顾偃开对此颇为满意,连带着对明兰这个儿媳也多了几分真正的看重。
然而,权力的更迭必然伴随着旧势力的疯狂反扑。被禁足正院、形同废黜的小秦氏,如同被拔了牙的毒蛇,蜷缩在阴暗处,怨毒的目光日夜灼烧着澄园的方向。而她那被当众鞭笞、颜面扫地的儿子顾廷炜,更是将明兰恨入骨髓,母子二人日夜密谋,寻找着能将明兰一击毙命的机会。
机会,随着一桩“意外”悄然而至。
这日,顾廷烨奉旨离京,前往西山营巡视冬防,需数日方归。他前脚刚走,正院那边便传出了小秦氏“病势沉重,恐有不测”的消息。顾偃开忧心忡忡,亲自去探望,出来后便沉着脸吩咐阖府上下,务必尽心侍奉,更要紧的是,需寻一味极其珍稀的药材“百年紫芝”入药,方有转机。此药据说只有城南“回春堂”偶有存货,价值千金。
消息传到澄园,明兰正与几位新提拔的管事娘子核对庄上送来的年货单子。丹橘忧心忡忡:“夫人,老夫人病得这么重,又是要这难得的紫芝……咱们是不是……”
明兰放下手中的单子,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病得可真是时候。百年紫芝?价值千金?”她心中警铃大作。这分明是冲着她管家之权和澄园的银钱来的!小秦氏想用“孝道”和“救命”的大义名分,逼她动用大笔公中银钱,甚至可能设下陷阱,让她在采买上栽个大跟头!
“丹橘,去开我的私库。”明兰果断下令,“取那支我陪嫁带来的百年老山参,再包些上等血燕,随我去正院探病。”她不动公中分毫,只用自己的体己。
正院内室,药气弥漫。小秦氏躺在锦帐中,脸色苍白(不知是真是假),气若游丝,看到明兰进来,眼中立刻蓄满了泪水,挣扎着要起身:“明……明兰来了……难为你还记挂着母亲……”
“母亲快别动。”明兰快步上前,虚扶住她,将锦盒奉上,“儿媳听闻母亲需要紫芝,只是此物实在难寻,公中一时恐难筹措。这是儿媳的一点心意,百年老参和血燕,虽不及紫芝珍贵,也是滋补之物,望母亲先用着,养好身子要紧。紫芝之事,儿媳定会着人尽力去寻。”
小秦氏看着那价值不菲的人参和血燕,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被更浓的哀戚取代,紧紧抓住明兰的手,泣不成声:“好孩子……你有心了……只是……只是我这身子……怕是等不及慢慢寻了……廷炜那孩子孝顺,已经……已经托人去回春堂问过了,恰好有一株……只是要价实在太高……要五千两现银啊!”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明兰,“府中公账……母亲如今也管不了了……只能……只能靠你了……”
五千两!还是现银!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明兰心头冷笑,面上却显出几分焦急与为难:“五千两?这……公中年底各处开销巨大,账面上恐怕一时……”
“二嫂!”一直侍立在旁的顾廷炜突然跳了出来,脸上带着悲愤和“孝子”的急切,“母亲都病成这样了!难道你还要斤斤计较那点银钱吗?!父亲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母亲!你是当家主母,难道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母亲的性命放在心上?!”他声音拔高,充满了指责,瞬间将明兰置于“不孝”的境地。
屋内的丫鬟婆子们,眼神都微妙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谴责。
明兰看着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的精湛表演,心中已有定计。她脸上适时地露出挣扎和愧疚,最终仿佛下定决心般:“三弟言重了!母亲的性命自然是最要紧的!只是五千两现银数目巨大,公中支取也需走章程。这样,”她看向顾廷炜,“三弟既已联系了回春堂,想必熟门熟路。不如由三弟亲自持我的印信和手令,去账房支取五千两银票,即刻去将那紫芝买回来?事急从权,父亲那里,我自会去禀明。”
她将取钱的“重任”和“功劳”,直接推给了顾廷炜!你不是孝顺吗?你去取钱买药,天经地义!
顾廷炜和小秦氏都愣住了。他们原计划是逼明兰动用公中巨款,然后在这笔钱的去向或药材的真伪上做文章,给她扣上“贪墨”、“办事不力”甚至“谋害婆母”的罪名!却没想到明兰如此滑头,竟将取钱买药的差事直接甩给了顾廷炜!
顾廷炜骑虎难下,在母亲焦急(催促)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好!我去就我去!为了母亲,刀山火海我也去!”他梗着脖子,接过明兰当场写下的支取五千两的手令,又拿了明兰的私印(非对牌,只用于澄园内部),气冲冲地走了。
明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她转头对赖妈妈(小秦氏身边仅存的心腹)温言道:“赖妈妈,烦请你亲自带几个稳妥人,跟着三爷去账房支取银票,再去回春堂。兹事体大,务必亲眼看着紫芝交割清楚,莫要出了差错,耽误了母亲的病情。” 她特意强调了“亲眼看着交割清楚”。
赖妈妈心头一跳,对上明兰那看似温和实则洞悉一切的目光,莫名有些发慌,只能喏喏应下。
顾廷炜拿着手令和明兰的私印,带着赖妈妈和几个小厮,气势汹汹地冲到账房。账房新任管事是顾廷烨提拔上来的,极为谨慎,但见有二夫人亲笔手令和私印,又有赖妈妈作证是为老夫人买救命药,虽有疑虑,还是如数支取了五千两巨额银票。
拿到银票的顾廷炜,心头一阵狂喜!五千两!这可是五千两啊!他长这么大都没亲手拿过这么多钱!什么紫芝?母亲根本没那么严重!这钱……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他先打发赖妈妈带着两个小厮去回春堂“买药”,自己则揣着大部分银票,借口要去寻个懂行的朋友鉴定药材真伪,一溜烟拐进了赌坊!他最近手气背,欠了一屁股债,正好用这笔钱翻本!
赖妈妈带着小厮到了回春堂,一问才知,百年紫芝确实有,但价格根本不是五千两,而是三千两!而且需要提前预定!她心知不妙,连忙回府想找顾廷炜,却哪里还找得到人?顾廷炜早已在赌坊里赌红了眼!
消息如同炸雷般传回侯府!
顾廷炜并未去买药,而是携巨款消失无踪!
小秦氏闻讯,这次是真的“病势沉重”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顾偃开得知此事,更是怒发冲冠!他亲自带人,在赌坊里将输得只剩裤衩、双眼赤红的顾廷炜揪了出来!人赃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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