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接过小宦官递来的信,指尖在封口处顿了顿。信皮还带着驿马奔波后的潮气,火漆印未损,江南急报四个字刻得端正。她没拆,只将信收入袖中,继续朝内殿走去。
风从回廊尽头吹来,卷起裙角一角。她脚步未停,心里却已转了几道弯。刚查完科场舞弊,周崇礼下狱不过两日,此刻江南又有密报,时机太巧。更蹊跷的是,前脚刚进宫门,惠妃的贴身宫女就追上来三催四请,说是春华殿设了午宴,请皇后务必赏光。
她知道,这顿饭不会太平。
春华殿外,红灯笼挂得整齐。殿门一开,暖香扑面。惠妃坐在主位,见她进来立刻起身相迎,脸上笑意温软。“妹妹可算来了,菜都要凉了。”
沈知微颔首落座,目光扫过席面。四色点心摆得精致,中间一盒白瓷盖着描金蝶纹,正是淑妃带来的雪莲酥。淑妃坐在侧席,见她看过来,嘴角微扬,语气不冷不热:“特意做的,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这糕养气血,最是合适。”
沈知微笑了笑,伸手掀开盒盖。就在指尖触到瓷壁的瞬间,她闭了一下眼。
心镜启动。
三秒静默,一个声音浮现在脑海——“只要她喝下这口茶,明日就是废后之局”。
她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抬眸看向惠妃正亲自执壶斟茶。那盏青釉莲花杯被递到她面前时,她故意侧身接得慢了些,袖口一扫,杯子落在案上,滚了两圈,茶水泼洒满桌。
“哎呀,手滑了。”她轻声道。
惠妃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不妨事,再换一杯便是。”她挥手让宫女收拾,又命人重上茶具。
沈知微垂着眼,看着碎瓷片被一一捡走。那只杯子,已被她的心腹悄悄换下,送去查验。她不信惠妃敢用剧毒,但慢毒无色无味,发作需时辰,最适合栽赃嫁祸。
她端起新换的茶杯,却不饮,只放在手边。
“姐姐费心了。”她转向淑妃,“这雪莲酥模样清雅,我先尝一块。”
说着,她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她点头称赞:“果然好手艺。”
淑妃神色稍缓,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沈知微放下筷子,轻咳两声。“只是今日精神不大好,怕是昨夜没睡安稳。”
话音落下,她借起身整理衣袖的动作,悄然退至偏殿。侍女紧跟其后,手中银针已在灯火上烤过。她取来一块未动过的雪莲酥,翻转底部,用针尖轻轻一抹,沾了些许粉末,又迅速收手。
回到席间,她依旧谈笑自若。惠妃频频劝茶,她只作推让,反倒是主动为淑妃夹了一块糕点。“姐姐也多吃些,这么辛苦做出来,别浪费了。”
淑妃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吃了。
几轮茶过,席间气氛渐松。惠妃说起近日宫中琐事,言语亲昵,仿佛真是一场姐妹闲聚。沈知微偶尔回应几句,多数时候只是听着,眼神平静。
忽然,淑妃脸色变了。她一手按住腹部,额上渗出细汗,声音发颤:“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话没说完,人已歪向一旁。
殿内顿时乱了起来。宫女急忙扶住她,有人喊太医,有人去通报陛下。惠妃也站起身,眉头紧锁:“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坏了东西?”
沈知微静静看着,没有慌乱。她拿起自己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放在盘中。“我吃了,没事。淑妃吃了,却痛成这样。你说怪不怪?”
惠妃眼神闪了闪:“许是她身子弱,受不得甜食。”
“可这糕是我先吃的。”沈知微声音不高,“若真有毒,该是我先倒下才是。”
禁军很快赶到,封锁殿门。太医提着药箱快步进来,先为淑妃把脉,又取了剩下的糕点查验。不多时,他抬头禀报:“回陛下,糕中有微量寒毒,与体内症状相符。”
裴砚走进殿内,黑袍未换,显然是从政事殿直接赶来。他站在中央,目光冷峻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惠妃身上。“怎么回事?”
惠妃上前一步,语气沉痛:“臣妾也不知情。这糕是淑妃亲手所制,专程送来给皇后。如今皇后无恙,淑妃却中毒,恐怕……她是想害人不成,反倒误伤了自己。”
沈知微缓缓站起,手里拿着那只被换下的旧茶杯。“陛下,臣妾并未饮茶。这杯子打翻前,连唇都没碰过。而淑妃,食我所食,却独独中毒。”
她将杯子递给太医。“请查验此杯边缘,是否有残留毒物。再比对糕中之毒,是否同源。”
太医依令行事。片刻后,他神色凝重:“杯沿确有微量毒素,性质与糕中一致。”
殿内一片死寂。
惠妃脸色发白,脱口而出:“不可能!”
沈知微看着她,嘴角微扬。“你说不可能,可知为何?”
她往前一步,声音清晰:“那毒只涂在杯沿,本不该沾到糕点上。除非……有人将毒转移到了糕底。而能这么做的人,只有在我离席更衣时,有机会接触点心的人。”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惠妃身边那个捧着托盘的宫女。那宫女低头颤抖,指甲掐进了掌心。
“你是惠妃的人。”沈知微道,“你端着这盒糕进来时,曾停下整理盖布。那一刻,你做了什么?”
宫女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裴砚盯着惠妃,声音低沉:“你设局害她,却反被她识破,还将毒转嫁出去?”
惠妃嘴唇发抖,还想辩解:“臣妾只是设宴叙旧,绝无加害之意!是淑妃自己……”
“是你自己心虚。”沈知微打断她,“你盼着我喝茶,盼着我腹痛昏倒,好坐实淑妃下毒的罪名。可我没喝,你还来不及反应,局面就倒了过来。”
她看向太医:“两种毒同源,说明最初下毒者,才是真正的源头。而这源头,不在糕里,而在茶具上。”
裴砚沉默片刻,抬手示意禁军:“将惠妃暂押偏殿,等候彻查。她身边所有人,一律看管。”
禁军上前,惠妃挣扎着后退一步:“陛下!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沈知微轻声问。
惠妃张了嘴,没说出话。
沈知微转身走向窗边,风吹动帘幕。她听见身后脚步声杂乱,听见惠妃被带走时的抽泣,也听见淑妃在昏迷中发出的呻吟。
这场局,她看得清楚。
惠妃恨她掌权,又惧她手段,不敢明斗,只能暗算。选在科场案刚结之时动手,是想趁她心神疲惫,防备松懈。可她忘了,越是风平浪静,她越不敢放松。
她抬起手,看了看指尖。刚才抹毒时,银针擦过皮肤,留下一道浅痕。
血珠正从那里慢慢渗出来。
喜欢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