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从北海回去,一定要和姐夫说说那里的景色有多美。
不止如此,还要跟朱高燧和父王炫耀一番,让他们羡慕不已。
一路向北,没过多久,朱元璋就感到刺骨的寒意。此时还是夏季,若非他身体底子好,光是这一段路程就足以让他病倒。
实在难以想象,当年的苏武是以怎样的精神,在更加寒冷的北海坚持了几十年。
仅仅一天时间,朱元璋就率领这批人抵达了北海边。
如今的北海四周,常见小型船只穿梭,这些都是周边渔牧民族日常所用的工具。
依山傍水而居的人们,向来依赖自然环境生存。生活在北海一带的百姓,大多靠捕鱼为生,日复一日仰仗渔获维持生计。
北海此地,严寒漫长,即便有夏天,也极为短暂。周围土地多是冻土,不仅无法耕种,连草都难以茂盛生长,放牧也几乎不可能。
然而北海之中鱼产丰富,别处若能捕到一米长的大鱼,已算稀罕事;但在这里,即便捕获与人等高的鱼类,也算不上什么大消息。
朱元璋驻马北海之畔,向蓝玉和朱高炽问道:“你们可知,朕为何执意要来北海一观?”
朱高炽与蓝玉皆摇头不解。
朱元璋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自驱逐蒙古人、登基为帝以来,朕往往只能从奏报中得知,大明又攻至何处,却难有亲临之感。况且蒙古的威胁始终未消,朕来北海,亦是为提醒自己,汉时曾有白登之围、苏武牧羊之辱。这等耻辱,若置于今日,便是蒙古仍可能威胁大明边疆之患!”
蓝玉拍胸说道:“臣誓死保卫大明边疆!”
朱元璋微微一笑:“朕知你忠心,但此事非一二人之力可改,需朝野同心。”
其实朱元璋心中所愿不止于此。他自觉此生最辉煌之事,莫过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史书留名,或也以此为重。然而他更愿后世铭记其开拓疆土之功——如今的大明,疆域尚不及汉唐,这始终是他心头之憾。
这未尽的心愿,只能托付朱棣完成。以朱棣之能,应能持续推进改革,将草原蒙古诸部或收服或驱散。那时,大明或可摆脱边患,专注内政,使国祚延续两三百年。
朱元璋已无意过多理政,如今更愿全心培养朱高炽。若大明祖孙三代皆为明君,他便无憾矣。纵观历代,只要开局稳固,往往能延续二百年以上,至于更远的未来,他已无力顾及。
赏尽汉唐曾见的北海风光后,朱元璋未作久留。毕竟安危为重,能亲临北海,他已心满意足。
随后,朱元璋启程返回龙城,率军西行,踏上归途。途经燕然山一带,此地早已不复汉时辽阔,唯余荒山寂寂,唯有当年冠军侯勒石所留的碑文尚存。
朱元璋遂命暂停行程,令随行翰林撰文纪念,在古碑之侧镌刻新篇。
这,也算是他朱元璋对汉武帝与卫霍的一种致敬吧。唯有真正驱逐外虏之后,方知当年汉武与卫霍的功绩何其辉煌。
大军从燕然山向西南进发,前方即将抵达大明西北边境。
朱元璋等人选择的是汉代居延泽一线,当年汉匈曾在此地激烈交锋。
但沧海桑田,昔日的草原已沦为荒漠。
从燕然山到居延泽,沿途千余里全是戈壁,环境极为恶劣。
何秋对汉代历史不算熟悉,却依稀记得居延泽一带原本应有大湖。
眼前却只有茫茫荒漠,让他不禁心生忧虑。
如今大明也在草原上垦殖,谁又能保证不会造成新的荒漠化?
可这样的话,不该由他说,也不可能由他说出口。
任由草原用于放牧,等于将打下的土地还给蒙古人,这是大明绝不能接受的。
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北方草原步步沙化吗?
何秋既迷茫又沮丧,在封建时代,沙漠化几乎无解。
想到这点,他心情愈发沉重。
朱元璋的队伍渐渐抵达亦乃集,当地蒙古人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蓝玉向朱元璋解释,亦乃集就是汉唐时期的居延泽,如今被蒙古人占据。
这里的蒙古人对大明并不顺服,只是碍于协议,才允许大明皇帝在此补给。
若非如此,双方早已开战。
朱元璋心中虽有不悦,但也明白让蒙古人臣服并非易事。
何况如今的居延泽早已衰败,也不必太在意这些人。
当然,朱元璋并不知道,正是这些瓦剌人日后在土木堡之变中几乎扫尽大明勋贵。
从此,大明一步步走向重文抑武。
但如今的大明,应当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何秋借机凑近朱高炽,向他讲述保护环境的重要。
“你知道居延泽和整个西北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吗?”
朱高炽摇头表示不知。
“正是在宋朝!”
“汉唐时,西北水草丰茂、林木参天。可宋与西夏百年战乱,把整个西北都毁得不成样子。”
何秋语气中满是对宋朝的不满。
朱高炽有些不解,他知道何秋向来不喜宋朝,甚至认为它只是割据政权,代表不了中原。
可把如此大的罪责归于宋朝,是否过于苛刻?
“姐夫,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重吗?一点也不重!
你注意过我们每次行军后,草原变成什么样子吗?”
“这……我没留意过。”
“草原上的草都会少掉一层,这还是我们带了充足豆粕和饲料的情况下。若是像宋夏那样长年交战,哪有那么多草喂他们的马!”
朱高炽仍带着几分怀疑,何秋却含笑说道:
“行军打仗总要造攻城器械,守城一方同样需用木材制作盾牌与投石机。长此以往,西北巨木尽数被伐,再难恢复生机。宋朝此举,确实贻害深远!”
见朱高炽犹未全信,何秋又提醒道:
“殿下若存疑虑,不妨询问凉国公或陛下。他们征战多年,所言更为可信。”
朱高炽果然带着满腹疑问,直奔朱元璋营帐求教。
何秋所言并非虚妄,西北环境恶化确与宋朝有直接关联。就连黄河由福泽苍生的母亲河变为肆虐人间的灾河,亦是宋室之过。
且不论朝中文臣对黄河水道“北流”“东流”之争引发的三次改道,导致黄泛区域不断扩大;更有杜充效仿前人,妄图决堤阻金,致使黄河彻底失控。元明清三代治理黄河,实则皆在替宋朝承担后果。
北宋官员罪责难逃,帝王昏聩亦令人费解,这个朝代注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即便不言黄河,如今居延泽生态衰退,也正是西北森林遭砍伐殆尽之苦果。
林木既失,水土难固。居延泽主要水源来自贺兰山雪水,西北全域既趋干旱,贺兰山与居延泽又如何独善其身?
水域收缩,草场随之萎缩,终将湮灭于茫茫大漠。现今居延泽尚可放牧,却已非丰美草原。若说汉唐时期此处是边塞要冲,于大明而言却只是沙漠中易碎的明珠。
正因如此,朱元璋不敢在此久驻。若十万大军长期驻扎,恐将加速环境恶化,届时蒙古部族必会归咎大明。
第319章 陕西
朱元璋迅速挥师离开居延泽。在他看来,此地确非久留之处——蒙古部族不似东北诸部已受安抚,随时可能刀兵相向。
即便无人催促,朱元璋亦不愿多待。
虽得蓝玉警示,何秋仍未料及归途竟如此艰险。漫漫黄沙路上,中暑劳累而亡的将士竟逾百人,令何秋心绪难安。
大漠风光远观虽壮阔,亲身穿越者却绝不愿再行第二遭,何秋便是如此。
朱高炽请教朱元璋后,再度与何秋探讨环境保护之事。何秋却不得不坦言相告:在大明推行环保,几无可能。
西北本就缺水,如果拿水去种树,谁来替百姓交税?谁来给他们粮食?
更进一步说,不砍树的话,冬天如何取暖?平日又用什么烧火做饭?
不知朱高炽听完后作何感想,只见他脸色颇为难看。
或许何秋这番话会让他长久记在心里,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即便权势再大,哪怕是皇帝下令,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实际上,问题远比何秋所说的要复杂。
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大明根本找不到耐旱的树种。
后世西北治沙造林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新中国摸索出了一套可行的治沙方法,还有各种耐旱树种相互配合。
这些树种都是经过精心培育的,并非轻易就能找到。
以大明的生产力,种一百棵树,能活十几棵就不错了。这点树在西北,能起什么作用?
何况花费巨大,朝廷能否坚持百年不变?
若是政策不能延续,最多一代人的时间,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不过是劳民伤财罢了。
何秋默默想着,心里略感黯然。
之后,他随队伍抵达嘉峪关,这里已是大明疆土,何秋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趟远行,他只想早日回到京城,守着妻儿安稳度日。
今后谁再想让他多跑几趟,门都没有!
光是穿越漠南漠北一路,他吃了多少沙子?
朱高炽和朱元璋或许还好些,毕竟乘的是天子车驾,帷幕遮挡,风沙少些。
他们这些臣子就没那么幸运了,日日风餐露宿,风沙扑面,到后来何秋都觉得脸上不疼了——习惯了。
放眼望去,随朱元璋出巡的臣子们个个灰头土脸,仿佛老了十岁。
虽已进入大明境内,行军速度并未放缓,这是朱元璋的命令。
西北残破不堪,难以支撑大军长期停留。
即便朱元璋能减免当地部分赋税,整体来看仍不划算。
尤其河西走廊一带,昔日汉唐的繁华早已消失,只剩下破碎如拼图的土地。
朱元璋不可能在此久留,只有迅速通过,才能减轻当地负担。
不过,即便快速穿行,他仍可沿路观察当地状况。
大明的官道以水泥修筑,已通至西北。这里既是军事重地,第二条水泥路便修自南京至西北,大大缓解了河西走廊的军储压力。
水泥路沿线,基本就是当地最繁华的地带。
在河西走廊,只需看农业便知大概——此地既无工也无商,甚至无须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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