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昊似乎将陪伴阮郁当成了近日的头等大事,又下了帖子,邀他去城外一处私家园林饮酒。这次作陪的,除了上次见过的几位,还多了两个生面孔,据说是刚从外地游学归来的士子。
园林景致颇佳,依山傍水,亭台错落。众人先在园中水阁饮酒,赏玩园主珍藏的几幅古画,话题自然又绕到了风雅之事上。
几杯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一位姓孙的士子,许是为了在阮郁面前卖弄见识,高谈阔论起本地的文坛人物,从致仕的徐老大人说到几位有名的乡绅居士,最后话锋一转:
“……要说近来风头最盛的,还得数西泠桥畔那位苏小小苏娘子。其人才貌双全,堪称我们钱塘一绝!”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夸张的倾慕。
李公子,那位绸缎庄少东,闻言嘿嘿一笑,接口道:“孙兄说的是。苏娘子的才情那是没得说,不过嘛……嘿嘿,那模样更是……啧啧,小弟前日在郑家书铺偶遇过一次,当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那通身的气派,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倒比许多官家小姐还显贵气。”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狎昵意味,引得旁边几人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阮郁端着酒杯,面上依旧带着浅笑,眼神却几不可察地冷了一分。他厌恶这种将女子才情与容貌并提、甚至更侧重于容貌品评的轻浮态度。在他所受的教养里,这是失礼且低级的。
刘文昊见阮郁神色似乎淡了些,忙打圆场道:“李兄慎言!苏娘子清名在外,岂容我等随意置喙?”他转向阮郁,解释道:“阮兄莫怪,他们也是酒后失言。这位苏娘子确是才色双绝,但性子极为清冷自持,寻常人连见她一面都难,更别说其他了。前些时日,城东米商方家的公子,备了厚礼想去求一幅字,都被婉拒了,只收了合乎规矩的润笔之资,半分情面不讲。”
“哦?还有此事?”阮郁适时流露出一点兴趣。这倒与他之前听到的“孤清”、“有主见”对上了。看来,这位苏小小并非那种可以凭借财势或家世轻易接近的女子。
“千真万确!”刘文昊见引起了阮郁的兴趣,说得更起劲,“所以小弟才说,那是长在峭壁上的花,看着美,想摘?难!不过阮兄你不同,以你的身份才学,若想结识,想必……”
阮郁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刘兄说笑了。在下游历至此,只为赏景访友,岂敢唐突佳人?一切随缘便好。”
他再次将话题轻轻带过。心中却对这位苏小小又添了一层认知:不仅有才,有貌,还有着明确的边界感和不俗的处世之道。懂得利用“润笔”维持生计,保持独立,却又懂得拒绝,维护清誉。
这确实比他最初预想的,要更有意思一些。但也仅止于“有意思”。他阮郁想要结识什么人,从来不需要借助身份强求,更不需要通过这等纨绔子弟的牵线。
这次聚会,在看似热闹的氛围中结束。阮郁依旧维持着完美的交际姿态,但内心深处,对钱塘这个才女圈子的浮躁一面,看得更为清楚。而苏小小这个名字,在这些纷杂的议论中,形象似乎反而更清晰,也更……独立于这些喧嚣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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