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了阮郁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我扶着老腰,艰难却坚定地挪到了另一处更为隐蔽、阳光充沛的小山坡。这里地势平缓,绿草如茵,几块光滑的大石头散落其间,正好适合我这个“伤残人士”休憩兼“静态感受自然”。
下山?怎么可能!被阮郁撞见已经够倒霉了,难道还要因此放弃我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放风”时间?那岂不是显得我太怂了?
虽然“勘察”大业因身体原因被迫中止,不能蹦跳,不能爬树,甚至连快步走都成问题,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寻找乐趣。
我找了块高度适中、表面平坦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分几个步骤慢慢坐下去,尽量避免对腰部造成二次伤害。坐定后,我长长舒了口气,开始执行我的“b计划”——感受自然。
抬头,是湛蓝如洗的天空,几缕薄云慢悠悠地飘荡,像顽童随手撕扯的棉絮。侧耳,是各种各样的鸟鸣,清脆的、婉转的、叽叽喳喳的,交织成一曲天然的交响乐。低头,能看到几只蚂蚁排着整齐的队伍,在不远处的草根处忙碌地搬运着什么,秩序井然,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就这么看着,听着,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腰间的隐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微风拂面,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我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忽然,目光瞥见旁边一棵低矮小树上的叶子,翠绿鲜嫩,形状椭圆,看起来颇有韧性。
一个遥远的记忆被触动了——是林晓的。
小时候,在乡下爷爷奶奶家,没什么玩具,孩子们就喜欢摘各种树叶,含在嘴里吹响,称之为“叶笛”或“吹叶子”。不同的树叶能吹出不同的声音,虽然不成调,但那种原始的乐趣,却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不知道这里的树叶行不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那棵不知名的矮树上摘下一片看起来不老不嫩、边缘光滑完整的叶子。叶片触手微凉,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我回忆着儿时的模糊技巧,将叶片清理干净,然后将其横着贴合在嘴唇上,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固定住叶片两端,尝试着吹气。
“噗——”第一声,只是漏气的声音,叶片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我不气馁,调整着嘴唇的松紧度和气息的力度。又试了几次,“噗噗”声依旧。
难道这树叶不行?或者我的方法不对?我记得好像……要用舌尖稍微顶住叶片背面?
我耐着性子,继续摸索。调整嘴唇的缝隙,改变气流的角度,轻轻地、持续地送气……
终于,在一次尝试中,叶片边缘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震动音!
“嗡……”
虽然只是一声短促的、类似蜂鸣的轻响,却让我心头一喜!有门儿!
我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调整。渐渐地,那声音变得稳定、清晰起来,虽然音调单一,但确实是一个清亮的、类似哨音的声响!
成功了!我真的用这片古代的树叶,吹响了属于现代林晓记忆中的声音!
兴奋之下,我开始尝试控制气息,想让这单一的音调产生变化。用力吹,声音变得尖锐些;轻轻吹,声音则显得柔和。我甚至试着回忆小时候会吹的简单儿歌,比如《小星星》的旋律。
“嗡——嗡嗡——嗡——”(多 - 多 - 梭 - 梭 - 拉 - 拉 - 梭 -)
我断断续续地吹着,音准肯定是一塌糊涂,节奏也乱七八糟,但那熟悉的旋律轮廓,却在这陌生的时空、在这寂静的山林间,笨拙而顽强地响了起来。
我自己都被这滑稽又带着点温馨的场景逗乐了。一个扶着腰、行动不便的“病号”,坐在山石上,对着一片树叶,吹着不成调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儿歌。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种荒诞的黑色幽默。
吹了一会儿,腮帮子有点酸,腰也维持一个姿势有点僵了。我放下树叶,揉了揉脸颊,看着手里这片承载了双重记忆的小小叶片,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不能勘察,不能奔跑,又如何?
我依然可以在这方天地间,自得其乐。
我将那片功成身退的树叶小心地放在身旁的石头上,重新靠坐着,继续欣赏我的蓝天白云,聆听我的自然交响乐。
阳光依旧温暖,鸟鸣依旧悦耳,蚂蚁依旧忙碌。
而我,苏小小(和林晓),虽然腰疼,却在这片刻的宁静与自娱自乐中,找到了一份独属于我的、带着点傻气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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