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愈发慷慨地洒满山坡,驱散了清晨的微凉,带来一股暖洋洋的倦意。腹中果然如预料般没什么饥饿感,反倒是对这被阳光烘烤得恰到好处的平坦大石头,生出了无限的眷恋。
下山回去?何必呢。贾姨的絮叨、小院的寂静,哪有这天地为席、阳光为被来得自在?反正腰也疼着,动弹不得,不如就顺应天意,在此……晒着太阳睡个午觉!
这念头一出,顿时觉得浑身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说干就干。我小心翼翼地、像对待易碎品一样,慢慢将自己的身体从坐姿调整为侧躺,再一点点摊平。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伴随着后腰的无声抗议,但我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自认为)忽略了过去。
终于,整个人平躺在了石头上。石头表面被太阳晒得温热,透过薄薄的春衫,熨帖着酸痛的肌肉,竟有种别样的舒适感。只是这正午的阳光确实有些晃眼,直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难不倒我。我抬起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搭在额前,正好用手臂遮住了直射眼睛的阳光。视野顿时陷入一片舒适的、带着暖意的昏暗里。
嗯,完美。
山风轻柔地拂过,带来草木的沙沙声和远处模糊的鸟鸣,像一首天然的催眠曲。身下的石头稳稳地托着我,阳光像一床无形的、暖烘烘的毯子,将我整个包裹。腰间的隐痛在这极致的放松下,似乎也化作了某种存在感的背景音,不再那么恼人。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在腰伤允许的范围内),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就这样吧,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天为帐,地为床,阳光作陪,清风为伴。我苏小小,虽暂时不良于行,但依然能在这山水之间,找到最惬意的休憩方式。这叫什么?这叫随遇而安,这叫苦中作乐,这叫……
后面的自我褒奖还没想完,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我就在这荒郊野岭,以天为盖,以石为榻,胳膊遮眼,毫无形象地……睡着了。
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幸好这里没人,不然我这姿势,跟晒咸鱼也没什么区别……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蚂蚁依旧在不远处忙碌,那只被我吹过的树叶,静静地躺在旁边的石头上,见证着某个“身残志坚”却意外享受起日光浴的女子,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沉入了一个或许有梦、或许无梦的慵懒午眠。
直到日头稍稍西斜,身上的暖意稍减,一阵山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我才迷迷糊糊地醒转。胳膊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有些发麻,腰……嗯,还是那个熟悉的疼。
我慢慢挪开胳膊,适应了一下光线,看着头顶依旧湛蓝的天空和飘荡的白云,伸了个极其小心翼翼、幅度受限的懒腰。
唔……这一觉,睡得倒是踏实。
除了石头有点硬,腰还是疼之外,堪称完美。
是时候慢慢挪下山,回去面对贾姨的“关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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