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年秋,铁骑压境南国时,我本没打算接受和亲。
一个小国的公主而已,于我而言,不过是随手就能捏碎的筹码。
可南国皇帝的奏折里写着“愿献嫡女楚瑶,以换两国百年和平”,还附了一幅楚瑶的画像。
画像上的少女眉眼清冷,坐在桃树下弹箜篌,气质疏离得像不食人间烟火。
我看着画像,突然生出几分兴趣——这样一个看起来一碰就碎的姑娘,送到我身边,会是什么样子?
是哭哭啼啼求我怜悯,还是安安分分做个摆设?
和我朝女子有什么区别?
我终究还是准了和亲。
不是为了什么百年和平,只是想看看,这个南国最受宠的公主,能不能给我这枯燥的帝王生活,添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甚至没打算去迎她,只派了李嵩去接——一个送来求和的公主,还不配让我亲自出马。
李嵩回来复命时,说她“貌美倾城,性子温顺”。
我听了更觉得没有意思,也没有去见面。
第一次见到楚瑶,是在御花园的湖心亭。
她穿着月白色宫装,外罩淡紫色披风,站在雪地里,像株刚冒芽的寒梅。
我皱了眉——李嵩说她温顺娴静,可她看向我的眼神,清澈却带着疏离,没有丝毫畏惧。
我问她为何不跪,她却说“南国虽小,却也有风骨”。
这话掷地有声,连李嵩都吓得脸色发白,我却笑了。
这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把她从玉芙宫迁到长乐宫,不是心疼她,只是想把这株带刺的寒梅,栽到离我更近的地方,看看她到底能开出什么样的花。
之后的几日,我故意没去找她,也没送赏赐。
我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慌,会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急着来求我。
可她没有。李德全告诉我,她每天就待在长乐宫,要么看书,要么擦拭那架我送她的箜篌,连宫门都没出过。
我心里竟生出几分失落。
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态度?难道她一点都不想得到我的恩宠?
第五日傍晚,我绕路去了长乐宫。
刚到门口,就听到廊下传来箜篌声。
那曲子我从没听过,温柔里带着忧伤,像南风拂过湖面,又像孤雁哀鸣,听得我心里发紧。
我站在雪地里,看着她坐在廊下弹箜篌。
雪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她却浑然不觉,指尖在琴弦上跳跃,眼神悠远得像在看另一个世界。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不是什么南国送来的筹码,也不是什么带刺的寒梅,她就是她自己,是那个在画像上弹箜篌的少女,清冷,却又让人心疼。
她转过身看到我时,没有惊慌,只是淡淡颔首。
我问她曲子的名字,她说叫《南风辞》,是南国的曲子。
我又问她是不是在思念南国,她坦然承认,说“故土难离,怎能不思”。
我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以后想家了,便弹弹这首曲子,朕不会拦着你”。
说完我自己都愣了——我是大曜的皇帝,怎么会对一个敌国的公主说这种话?
可看到她眼里的惊讶和感激,我又觉得,说这话也没什么不好。
我给她披了我的披风,摸了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软,像江南的丝绸。
那一刻,我心里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想把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上元节灯会,我牵着她的手逛御花园。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有惊讶的,有嫉妒的,可我不在乎。
我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楚瑶公主,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她穿着石榴红的宫装,美得像一团火。
我给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她听得很认真,眼里带着忧伤,说“相爱却不能相守,真是可怜”。
我把她揽进怀里,说“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朕会一直陪着你”。
我说的是真心话。
那时候我已经爱上她了,爱她的清冷,爱她的坦诚,爱她弹箜篌时的专注,爱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
我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对南国动兵,不该让她远离故土,来到我身边受委屈。
我开始给她送南国的特产,带她逛御花园,陪她吃饭聊天。
我想把最好的都给她,想让她忘了南国的忧伤,想让她知道,长乐宫也是她的家,我也是她的依靠。
她对我越来越依赖,会为我洗手作羹汤,会在我疲惫时为我弹箜篌,会在我生病时守在我床边。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她在身边,连处理政务都变得有趣起来。
生辰宴那天,我特意让她为我弹一曲。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楚瑶不仅貌美,还才华横溢。
她穿着白色宫装,站在殿中央弹箜篌,曲子名叫《帝王心》,大气磅礴又温柔缠绵。
我坐在龙椅上,看着她,眼里全是她的影子。
可就在曲子快要结束时,她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苍白,一口鲜血吐在琴弦上。
我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抱住她,喊她的名字,可她只是看着我,嘴角带着笑,说“陛下,我不行了”。
我让李德全快传太医,可我知道,她可能等不及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遗书,递给我,让我不要攻打南国。
我抱着她,哭着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离开我”。
可她还是走了,头一歪,就再也没醒过来。
太医说她是急病发作,可我不信。
我的楚瑶那么健康,怎么会突然急病发作?
我打开她的遗书,看着她娟秀的字迹,看着她写的对我的爱,对南国的思念,对我的愧疚,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原来她一直都在挣扎,挣扎在对我的爱和对南国的责任之间。
她怕自己的存在会让我为难,怕大曜和南国终有一天会兵戎相见,所以她选择了以死来结束这一切。
我抱着她的身体,走出大殿。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冷冷的。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楚瑶,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不会攻打南国,永远不会。
楚瑶走后,我把她葬在了长乐宫的庭院里,就在她以前弹箜篌的地方。
我每天都会去看她,给她献上她最喜欢的南国花卉,给她弹她最喜欢的《南风辞》。
我遵守了对她的承诺,不仅没有攻打南国,还在南国遇到天灾时,派人送去了粮食和药材。
我知道,这是她想看到的。
我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笑过。
后宫的嫔妃们想讨好我,可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我心里,只有楚瑶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长乐宫,看着她的遗物发呆。
那架箜篌,那支白玉簪,那封遗书,还有她没织完的围巾,每一样都能让我想起她。
我想起她弹箜篌时的样子,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想起她靠在我怀里的样子,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后来我老了,把皇位传给了太子,自己搬到了长乐宫。
我每天都会擦拭那架箜篌,都会翻看那封遗书,都会对着她的牌位说话。
我说我想她了,说我对不起她,说我没有照顾好她。
临死前,我握着那支白玉簪,看着窗外的雪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她穿着月白色宫装,站在雪地里,像株寒梅。
我笑着说:“楚瑶,朕来陪你了。你等久了吧……”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她站在廊下,对着我笑,手里还抱着那架箜篌。
雪落在她的发梢,她却一点都不冷。
我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像以前一样。
真好,我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了。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像牛郎织女一样,就算隔着银河,也会永远相爱。
只是长乐宫的灯,再也不会亮了。余生的雪,也再也不会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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