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档库工作室里,江屿白对着那块彻底凉透的板砖长吁短叹,悲叹自己“由奢入俭难”的悲惨未来时,皇宫另一头的音律院首席值房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上坟。
周墨宣换下了那身沾着“青铜粑粑”的官袍,沐浴焚香,甚至连屁股都忍着羞耻让药童仔细敷了药,但眉宇间的沉痛和焦灼却丝毫未减。
地宫的经历如同噩梦,不仅摧残了他的身体和精神,更给他毕生追求的史学与音律之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尤其是那定脉仪核心最后残留的一丝诡异“余韵”,以及那昏君留下的摆烂Rap日志,像两根毒刺,扎在他心头,让他坐立难安。
“必须尽快开始修复工作!”周墨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此等国之重器,岂能长久受损?更何况还有那莫名异样…”
但怎么修?
那山河定脉仪结构之精妙、原理之深邃,远超当下技艺水平。就连前朝鼎盛时期,也只是勉强使用维护,许多核心原理早已失传。
更别提现在还被那昏君胡乱改造过,内部恐怕已经是一团乱麻,甚至还可能残留着那该死的“摆烂”意志和…手机留下的不明“后遗症”。
直接上手?怕是只会越修越坏!
周墨宣焦躁地在值房内踱步,花白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忽然,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书案一角。
那里放着几份刚从工部送来的、关于地宫定脉仪初步勘察的简报,上面简单勾勒了几处破损部位的形状,旁边还有工匠们根据现场痕迹推测的几句注释,语焉不详,错误百出。
“荒谬!臆测!毫无根据!”周墨宣只看了一眼,就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气过之后,一个念头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对了!
不能直接修仪器本身…
但可以先修…“说明书”啊!
那昏君的摆烂Rap日志虽然离经叛道、污人耳目,但里面或许…或许也夹杂着一些关于他如何胡乱改造的碎片信息?
比如他提到了“加个重低音”、“加个混响”、“节奏带起来”…
这些混账话背后,是否也隐含了他动过哪些部位、用了何种方法的线索?
逆向推演!
通过分析他的“犯罪记录”,来反推定脉仪的结构和受损情况,制定修复策略!
这思路一打开,周墨宣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虽然过程注定痛苦且充满羞辱,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来人!”他猛地推开值房门,对着外面值守的吏员吼道,“即刻去将作监!将地宫中发现的所有前朝玉板、石刻,尤其是…尤其是那昏君的‘日志’!全部拓印一份送来!要快!”
“再召集音律院所有七品以上博士、助教!立刻到议事堂集合!”
吏员被他这雷厉风行(又带着点悲愤)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领命而去。
不久后,音律院最大的议事堂内,气氛肃穆而…古怪。
周墨宣站在最前方,身后巨大的板壁上,已经挂满了刚刚送来的拓片。
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便是那份用飘逸中带着不羁的字体刻写的——《摆烂日志 - 最终章》。
【太庙塌了,蛮子来了,奏折堆成山了~】
【心好累,肝好痛,这皇帝当得真没劲了~】
【( ̄へ ̄)】
…
下面站着的几十号音律院精英,都是饱读诗书、精通雅乐的学者,何时见过这等“污言秽语”和“奇形怪状”的符号(颜文字),一时间个个目瞪口呆,面红耳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肃静!”周墨宣黑着脸,用力一拍惊堂木(临时从隔壁刑部借来的),声音沉痛,“此虽昏君妄言,辱没先贤,然…然或许亦是解开定脉仪受损之谜的关键!”
“今日起,音律院上下,需暂时摒弃成见,以治学之心…呃…剖析此獠之胡言乱语!从中提取一切可能与定脉仪结构、改造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老脸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烫。
让一群研究高山流水、编钟礼乐的大儒,去集体研究一份皇帝写的摆烂Rap,这画面实在太美。
但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从第一句开始!”周墨宣指着拓片,“‘太庙塌了,蛮子来了,奏折堆成山了~’ 此句…或暗示其改造定脉仪之动机?乃因国事艰难,心灰意冷?”
一位老博士捻着胡须,眉头紧锁:“依老夫看,此句韵律急促,充满抱怨绝望之情,或导致其改造时手法粗暴,不计后果?”
“有道理!”周墨宣点头,立刻让书记员记录,“记下:动机分析——情绪失控,或致暴力改装。”
接着是下一句:“‘那帮老古董,天天叭叭叭,什么江山社稷~什么祖宗基业~’”
一位年轻些的助教迟疑道:“此句…似是对朝中老臣的抱怨?‘叭叭叭’…莫非是指谏言聒噪?这…这与其改造定脉仪有何关联?”
周墨宣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或有关联!他嫌老臣聒噪,便想让定脉仪的声音更大?压过所有‘叭叭叭’?故可能增强了能量输出?记下:推测可能擅自提升了核心能量流转等级!”
“大人明鉴!”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觉得周老分析得有理有据(虽然出发点很离谱)。
然后到了关键部分:
【诶嘿!突然想起来,老祖宗还留了个大玩具在地下埋着~】
【叫什么…山河定脉仪?听起来挺牛掰~】
【去看看~去玩玩~给自己找点乐子~】
【Skr~Skr~】
看到“Skr~”这个诡异符号,所有人都沉默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此…此乃何意?”一位博士茫然问道,“像是语气词?又像是某种…暗号?”
周墨宣的老脸抽搐了一下,他当然记得地宫里陛下被逼着练Rap时,江屿白那混蛋就喊过这个!据说是表示“厉害”、“带劲”的意思?
但这让他怎么解释?!
难道说昏君觉得这事很“Skr”?!
他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道:“此乃…昏君得意忘形之呓语!不必深究!重点在‘去看看’、‘去玩玩’、‘找乐子’!说明其态度轻佻,视重器如玩物!记下:操作心态——儿戏,极可能导致多处非规范操作!”
“是!”书记员赶紧记录。
分析继续,痛苦并着煎熬。
【溜进地宫瞅一瞅,哇塞!好大个家伙!】
【就是灰多了点,看起来死气沉沉~】
【朕这么fashion,怎么能玩老古董?】
【改!必须改!给它注入灵魂!】
“停!”周墨宣指着“fashion”这个词(幸好是用古字谐音勉强记录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此词何解?”
众人再次摇头。
周墨宣结合上下文,猜测道:“或许…是‘风尚’、‘时新’之意?昏君嫌定脉仪老旧过时?”
“定是如此!”众人纷纷附和,“‘注入灵魂’…此句更是大逆不道!山河定脉仪乃天地造化,自有其灵,何须他来注入?!”
“记下!”周墨宣沉痛道,“改造目的——追求虚浮新异,妄图篡改神器本质!”
最后,到了最“技术性”的部分:
【加个重低音!加个混响!节奏带起来!】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Yo~Yo~】
【这韵律!这节奏!才够嗨嘛!】
【完美!( ̄︶ ̄)↗】
看到“动次打次”这四个字,周墨宣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重低音’…或指增强了低频能量输出?‘混响’…或是利用了地宫回声效应放大威力?‘节奏带起来’…便是强行改变了定脉仪固有的能量脉冲频率?”
“至于这‘动次打次’…”他顿了一下,忍着恶心道,“恐是其设定的…某种狂暴节奏模板?便是导致定脉仪最终失控疯魔的元凶!”
“而‘完美’之后的这个符号…”周墨宣指着那个( ̄︶ ̄)↗,嘴角抽搐,“恐怕是其完成改造后,得意忘形的丑态!”
整个议事堂鸦雀无声,只有书记员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一群当世最顶级的音律学者,围着一份摆烂Rap日志,一本正经地分析解读,试图还原一场千古罕见的“技术性”破坏活动。
这画面,既严肃,又荒诞到了极致。
周墨宣看着挂满拓片的墙壁,看着上面那些刺眼的“Skr”、“动次打次”、“( ̄︶ ̄)↗”,感觉自己的学术生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玷污和挑战。
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今日起,此处便是‘前车之鉴警示墙’!”他沉声道,“我等便要从这荒唐之中,剥茧抽丝,找出修复之路!”
“所有人!分班轮值!日夜揣摩!每一句,每一词,甚至每一个符号,都不放过!”
“必要时…可尝试模拟其所述‘节奏’与‘效果’,反向推导其改造手法及后果!”
听到可能要模拟“动次打次”,几位老博士差点当场晕过去。
但看着周老那同样痛苦却坚毅的眼神,也只能硬着头皮领命。
“散了吧!”周墨宣疲惫地挥挥手,“各自领了拓片副本回去研究,有何心得,即刻来报!”
众人如蒙大赦,又心情沉重地纷纷离去。
周墨宣独自一人留在巨大的议事堂内,对着满墙的“黑历史”,久久不语。
窗外天色渐暗,值房吏员小心翼翼地进来,想要点燃烛火。
“不必。”周墨宣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你下去吧,老夫…再静静。”
吏员退下,带上了门。
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拓片上的字迹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几个魔性的符号却仿佛格外清晰刺眼。
周墨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那个“( ̄︶ ̄)↗”上。
看着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学着那符号的样子,嘴角极其微弱地、尝试性地向上弯了一下。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板起脸,警惕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见。
老脸一阵发烫。
“真是…魔怔了!”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用力揉了揉脸颊。
然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心底最深处,某个被严谨刻板压抑了一辈子的角落,似乎有那么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叛逆的、觉得这符号似乎…确实能表达某种情绪的火苗…
悄无声息地…
钻了出来。
并且,对着那满墙的“动次打次”和“Skr”…
产生了一丢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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