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结束后，各组代表解散。林墨正准备带着A组的人离开，一名守卫却小跑过来，叫住了他。
“林组长，赵队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又去？林墨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刚刚的试探还不够吗？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守卫再次走向那栋灰暗的小楼。
这一次，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赵队长没有坐在桌后，而是站在那幅巨大的园区地图前，背对着门口。听到林墨进来的脚步声，他也没有立刻转身。
“把门关上。”赵队长的声音传来。
林墨依言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墙上地图那冰冷的线条和色块。
赵队长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记号笔。他没有看林墨，而是将笔尖点在地图上A组所在的区域。
“A区，靠近围墙，旁边是b组和c组，再往外，是后勤仓库和……废旧车辆堆放点。”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林墨介绍情况，“这片区域，人员流动复杂，物资转运频繁，是园区管理的重点，也是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林墨沉默地听着，不知道赵队长的用意。
赵队长终于抬起眼，目光落在林墨身上，那眼神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林墨，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赵队长开门见山，“你有点小聪明，懂得怎么调动那些猪仔的积极性，业绩也一直不错。强哥看重你，这是你的本事。”
林墨没有接话，他知道这只是铺垫。
“但是，”赵队长话锋一转，语气加重，“你的那些小动作，最好不要越过底线。和后勤老谢套近乎，给下面守卫递烟……这些，我可以当作没看见，只要不影响园区的整体秩序和……我的工作。”
林墨心中剧震！赵队长果然对他的行为了如指掌！他之前的小心翼翼，在对方眼中或许如同透明！
“赵队长，我……”林墨试图解释。
赵队长抬手打断了他：“你不用解释。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你想活得好点，想让你手下那些人少受点罪，我理解。”
他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林墨更近了一些。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也随之增强。
“我可以给你行个方便。”赵队长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只要你能确保A组，以及你影响所及的范围，安安稳稳，不出乱子，不给我惹麻烦。比如，像孙浩那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比如，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比如，不该接触的人……保持距离。”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墨，仿佛看穿了他内心深处寻找妹妹的执念，以及他对“地狱火”、“泥鳅”这些线索的关注。
“作为回报，”赵队长继续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淡，“在你职责范围内，一些无伤大雅的‘便利’，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某些时候，如果你的小组遇到来自其他方面的……不必要的麻烦，只要不违反园区的根本利益，我或许可以帮你挡一挡。”
林墨的心脏砰砰直跳。赵队长这番话，几乎是在明示一种潜在的、危险的“默契”。他需要林墨替他维持特定区域的稳定，作为交换，给予林墨一定的活动空间和隐性庇护。
这是一种建立在冰层上的合作。赵队长是掌控暴力的一方，拥有绝对的主导权。他看中的是林墨的“管理价值”和“稳定作用”。而林墨，则获得了一丝在夹缝中求存、甚至暗中运作的可能。
但这默契的前提是——“不越线”、“不惹麻烦”。这条线划在哪里，由赵队长定义。一旦林墨的行为触及了他的底线，或者失去了利用价值，这脆弱的默契会瞬间破碎，等待林墨的，将是雷霆手段。
这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
林墨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拒绝，意味着立刻被划入“不稳定因素”，可能招致毁灭性打击。接受，则是在刀尖上行走，但至少获得了一线生机和操作空间。
他抬起头，迎上赵队长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语气郑重：“赵队长，我明白了。我会管好我的人，守住我的本分，绝不给您和园区添乱。”
他没有做出任何额外的承诺，只是重复了赵队长的要求，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赵队长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是在确认他话语中的诚意。
“很好。”他终于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地图，用红色的记号笔在A区的位置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出去吧。”
林墨不再多言，恭敬地退出了办公室。
走在回A组的路上，阳光刺眼，林墨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与赵队长达成的这份“默契”，像一副无形的枷锁，更精准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获得了些许活动的自由度，但也彻底被纳入了赵队长的监控体系之下。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利用这来之不易的空间。每一次与赵德柱、老谢甚至黑皮的接触，都必须有更合理的借口，更隐蔽的方式。
同时，他也在飞速思考。赵队长为何会选择与他达成这种默契？仅仅是因为他的管理能力？还是因为他察觉到了什么，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他置于更可控的位置？亦或是，在赵队长那冷酷的外表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盘算和内部压力？
谜团似乎更多了。
但无论如何，在这黑暗的深渊中，他总算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尽管这光，来自最危险的源头。
冰层下的暗流，因为这份危险的默契，开始以更加复杂的方式涌动。林墨知道，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如履薄冰，却又不能停滞不前。
因为妹妹，还在某个未知的、更黑暗的角落，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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