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厂冬天里的一把火,红红火焰燃烧了李达康与赵东来的美梦!
那不是寻常的火,是带着呼啸声的催命符,舔舐着厂房的钢筋铁骨,也灼烧着厂内厂外每一个人的神经。
工人们的惊呼、设备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浓烟滚滚中,最早赶到的几辆消防车如孤舟般驶入火海。
高压水枪喷出的泡沫灭火剂,落在烈焰上,只激起短暂的雾汽,转瞬就被热浪蒸发,所谓灭火,竟成了杯水车薪。
火舌顺着壕沟蔓延,将厂房围得密不透风,被困者的呼救声在浓烟中忽隐忽现,每一秒都像在与死神赛跑。
“再调增援,让附近所有的消防队全部赶来!”
高玉良拿着电话,着急的调动安排着支援部队。
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后续的消防车辆接踵而至,车灯划破黑暗,与火光交织成一片焦灼的红。
水枪阵地迅速扩大,同时扑向火墙,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拉锯,终于在烈焰中撕开一道绿色通道。
早已整装待发的消防官兵二话不说,顶着浓烟冲了进去。
“出来了!出来了!”
外围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呼呼啦啦一大片身影从缺口处涌来,工人们有的衣衫焦黑,有的头发被燎得枯黄,不少人一踏出危险区便跌坐在地,泪水混着烟灰滚落,或是扶着墙壁大口喘息,仿佛要将肺里的浓烟尽数咳出。
紧随其后的是担架队,医护人员抬着受伤的工人快步奔向等候多时的救护车,红蓝交替的车灯下,二十多道身影被紧急送往医院,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是此刻最紧迫的节拍。
夜色渐深,寒意刺骨,灭火工作仍在持续。
高玉良、李达康等人始终坚守在现场,身影被火光拉得颀长。
李达康眉头紧锁,在空地上来回踱步,皮鞋碾过碎石的声响,泄露着他内心的焦灼。
高玉良则扶着陈岩石坐在一块凸起的空地上,老人年事已高,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让他脸色苍白,高玉良紧握着他的胳膊,生怕这把老骨头熬不住,真要去找马克思报到。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赵东来带着一身烟火气匆忙赶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样了?”
李达康快步上前,声音里满是忐忑,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赵东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急促却清晰地汇报道
“李书记,十六人轻度灼伤,四人窒息昏迷,目前均已无碍,稍加调养就能恢复!”
“没死人就好,没死人就好……”
李达康喃喃自语,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他双腿一软便要跌坐,幸好赵东来及时扶住。
“无碍,我歇会儿。”
他摆了摆手,声音里满是虚脱后的沙哑。
高玉良闻言也松了口气,转头对陈岩石道
“陈老,这次真是侥幸。我之前听同伟汇报过,清空了厂里库存的二十吨汽油,那可是二十吨啊,要是引爆了,我们谁也活不了。”
陈岩石原本平复的神色瞬间僵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光,思绪不由自主飘回与祁同伟对峙油库的那天。
那个曾经想做他女婿的泥腿子,当初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一声悠长的叹息从他喉咙里溢出,混着清晨的寒气,满是岁月的沉重道
“老了,真是老了……”
就在这时,一辆货车缓缓驶入厂区,祁同伟和孙连城从车上下来,指挥着队员卸货。
天寒地冻,众人折腾了一整夜,早已饥寒交迫,后半夜里,祁同伟拉着孙连城特意筹备了早餐。
当时孙连城心里直犯嘀咕。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光明区的财政早就被丁义珍折腾空了,哪有闲钱置办这些?)
祁同伟听着他的心声,也是诧异,这个汤姆丁也是个人才,一区之财政,居然被他搞破产了。
当下安慰道
“孙区长放心,市局食堂已经备好了,你是光明区的父母官,这份人情该你送。”
孙连成闻言,大为感动,祁小友,果真待我不薄啊!
祁同伟拿着两份早餐走到高玉良和陈岩石面前道
“玉良书记,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高玉良接过,转手递给陈岩石道
“陈老,您先垫垫。”
陈岩石微眯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手里的早餐,心里却念着
(工人兄弟们遭了一夜罪,他们能不能吃上热乎的?)
祁同伟心里一阵腻歪,对高玉良道
“玉良书记,你们吃着,我去帮孙区长给工人们发早餐”。
闻听此言,陈岩石才默默接过,望着祁同伟离去的背影,面色复杂难辨。
黎明时分,大火终于被彻底扑灭,厂房只剩下焦黑的框架,袅袅青烟在晨光中缓缓飘散,像是在诉说着昨夜的惊险。
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厂区,工人们捧着热乎的早餐,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李达康靠在消防车旁,紧绷的脊背终于松弛了些许,赵东来递过一瓶温水,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出人命就是万幸,后续善后抓紧跟上。”
李达康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释然。
赵东来点头应着。
二人没有却没料到,此刻的汉东互联网世界,早已掀起了一场比大风厂烈焰更汹涌的风暴。
深夜的直播间本是娱乐八卦与生活分享的天下,一名Id为“黄毛”的博主却突然开启了户外直播,镜头晃动却异常清晰地对准了火光冲天的大风厂。
“家人们快看!京州市光明区大风厂,强拆现场直接烧起来了!”
博主带着急促的呼吸声,镜头扫过熊熊燃烧的厂房、壕沟里跳跃的火舌,还有远处警灯闪烁的救援车辆,甚至偶尔能捕捉到人群中的争执与呼喊。
这场“硬核直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雷,瞬间引爆全网。
直播间在线人数以几何级数飙升,弹幕如潮水般刷屏,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我去!这场景堪比丑国坏莱坞大片啊!火光都照红半边天了!”
“我擦?这是现实版‘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吗?圣火都点着了,张无忌怎么样了?”
“有没有知情人说说咋回事?好好的厂子怎么就烧起来了?强拆也不能这么来啊!”
“这个领导是真敢想敢做,就是别出事了不敢当!求扒背后真相!”
“感谢主播!这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直播吧?下一步直接去叙利亚当战地记者得了!”
“牛啊牛啊!不愧是汉东,这次真是出名了,让我们外地游子也跟着‘火’了一把!”
“心疼里面的工人,大冷天的遭这罪,希望没人受伤!”
“我擦,什么年代了,还有欺压百姓这一套???”
……
转发按钮被疯狂点击,短视频平台上,直播片段被剪成无数条短视频,配着激昂的bGm四处传播。
社交论坛里,相关话题迅速冲上热搜榜首,#汉东大风厂强拆起火# #黄毛直播战地现场# 等词条后面紧跟着刺眼的“爆”字。
甚至有海外网友看到转发,纷纷留言询问“汉东这是发生了什么?”
网友们的讨论愈演愈烈,有人深挖大风厂的背景,有人猜测强拆的缘由,有人谴责暴力处置,也有人为救援人员揪心。
各种猜测与分析交织,信息在传播中不断发酵,原本单纯的事件逐渐衍生出诸多版本,每一条留言都带着网友的情绪,汇聚成一股庞大的舆论洪流,朝着京州市委、汉东省委的方向汹涌而来。
这场深夜直播引发的舆论海啸,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朝着这场尚未平息的风波,添上了更为复杂的一笔。
京海市的清晨,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
市委招待所的房间里,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沙瑞金刚洗漱完毕,正和田国富准备吃早饭,他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小米粥,手指触到温热的瓷碗,正要拿起筷子,房门被轻轻敲响。
“书记,有紧急情况汇报。”
白秘书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沙瑞金放下筷子,神色平静地抬手示意道
“进来说。”
秘书快步走进房间,手里攥着一份加急简报,脸色凝重道
“书记,昨晚京州市大风厂,发生突发事件,疑似强拆引发冲突,现场引发大火。”
沙瑞金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顿,原本平和的眼神骤然一眯,眸底掠过一丝锐利的精光,像极了猎手察觉到猎物时的警觉。
田国富闻言,也是感到诧异。
“详细说说。”
沙瑞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据京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大风厂职工因股权问题抗拒拆迁,双方僵持到深夜。
高玉良书记和陈岩石老同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劝阻,但李达康书记当时态度坚决,劝阻未果后,现场突发火灾,火势一度蔓延很快。”
白秘书语速飞快地汇报着,不敢有丝毫停顿。
“高玉良、陈岩石都去了?还拦不住?”
沙瑞金眉头紧拧,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铁青,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
他将粥碗重重放在桌上,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李达康,眼里就只有拆迁进度吗?这么大的事,就不能多听听意见?老同志的话、群众的诉求,在他那儿就这么不值一提?”
秘书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田国富也是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他全程陪同新任省委书记考察调研,发现这位书记待人温和却原则性极强,对民生福祉更是格外关切,行事方方面面挑不出半分不妥。
看似温润,实则城府深沉,这样的人物,往后可得多留个心眼!
“现场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员伤亡?”
沙瑞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后续消防增援及时,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刚刚收到最新消息,有二十多人受伤,其中十六人轻度灼伤,四人窒息昏迷,但……暂无人员死亡,目前伤者都已送医,情况稳定。”
秘书连忙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
听到“暂无人员伤亡”这几个字,沙瑞金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舒缓,铁青的脸色渐渐褪去,眼中的怒火也平息了些许。
白秘书将手上拿的ipad,放在桌子上道
“昨晚的具体情况,被人同步直播,目前网上已经议论纷纷了!”
随着手指点下,画面开始播放。
沙瑞金、田国富看着画面上的巨大声势,还有网友密密麻麻的评论,二人的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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