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的平衡术，玩砸了，高玉良适时抓住机会，打算让小李子再激动激动，就见他正襟危坐，一脸认同道
“沙书记这个提议非常好，我赞成，我也投他一票！”
高玉良的话一出口，沙瑞金的眼睛顿时一眯，诧异不已。
what are you doing？
你弄啥嘞？
压下心中的疑惑，沙瑞金不自然的跟着轻笑几声。
一侧李达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就见高玉良继续道
“对赵东来同志，我没有任何的误会，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跟大家说，这位同志，就是靠吹吹捧捧上去的，我举个例子吧！当年我在省委任职的时候……”
李达康见状，立马明确道
“玉良书记，说的明确一点，你当时是任省政法委办公室主任一职。”
此话其中的意思是，你不要忘了，你也是靠着梁群峰支持起来的，如今这么说他女婿，合适吗？
高玉良轻笑一声，赵东来自己都背叛梁家了，我还忌讳啥？他继续道
“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大家都知道，当时我在省政法委，担任办公室主任一职，赵东来同志则是担任京州市公安局政保处长，这位同志为了前途，是真能拉下脸来啊！
当时赵立春同志的儿子赵瑞龙，在京州的一家酒吧与人发生冲突，赵东来亲自赶过去平事，后期更是跑前跑后，和其形影不离，好家伙，咱能的政保处长，成了赵公子保驾护航的马仔小弟！”
沙瑞金此时也看明白了，合着自己是搞叉劈了，听完高玉良的话后，他也是诧异的看向李达康。
他没想到，高玉良会在常委会上，明目张胆的向李达康开炮，但这也正符合他的心意，虽然出了点小差曲，但汉大帮和秘书帮闹的越凶，就越能给他留出施展拳脚的空间。
作为秘书帮的“带投”大哥，李达康认为，政治手段应该温文尔雅，讲究吃相，不管你做的事多么不堪，但言行举止绝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而赵东来的吃相过于难看，比如明目张胆的讨好赵瑞龙、公然不服从主管领导高玉良、在陈岩石面前献媚、帮其翻土等等，惺惺作态，一副小人嘴脸，但李达康哪怕对赵东来再不认同，赵东来也是秘书帮的核心人物，所以他不得不为其挽回局面，收拾烂摊子。
“我不知道，玉良书记想借这事说明什么？说赵东来不是个好东西？该拉出去枪毙？”
“哼，不至于吧！”
李达康一声冷笑后，反问道。
李达康很聪明，把小事夸大，赵东来的做法虽然令人不耻，但既不违法，也不违纪，你现在在常委会上提他是什么意思？
你高玉良现在的行为，和赵东来有什么区别。
高玉良闻言，他的怒气值也逼近了临界点。
沙瑞金见火候差不多了，一如之前，及时出言控制场面，道
“不至于、不至于，列宁倒是说过，把那些吹牛拍马的人，都拉出去枪毙，可那是气话，国际共运史上，还没有枪毙马屁精这么一说！”
听到沙瑞金的话，高玉良也是频频点头，心情大好，其余众人也是忍俊不禁。
田国富适时开口道
“所以啊，咱们的赵厅长，不会有生命危险！”
众人这下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不由笑出声。
李达康可笑不出来了，他努力洗白道
“今天是常委会，议题是讨论干部人事，在这个时候这样评价我们的公安厅长，我觉得有失偏驳，玉良书记刚才说，他亲眼所见，赵东来讨好赵家公子，有没有可能……”
“我不否认，真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位赵厅长，是不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呢？有这种可能啊！你有没有了解过？”
话落，李达康盯着高玉良。
“我还真了解过！”
高玉良一口笃定道
“作为当时省政法委办公室主任，我没有收到任何的文件和指示，要求赵东来去做这些事，而你达康同志，当时可是赵立春同志的秘书，你不会认为，这是梁群峰同志的安排吧？”
话落，沙瑞金率先笑出声。
“哈哈……”
其余众人也是笑个不停。
“哈哈……”
李达康也是强装微笑道
“你还真调查过啊！好，即便如此，那又也怎么样呢？这赵厅长，是违反了党章那一条？国法哪一款？或者说，是干部任用规定的那一项呢？”
田国富又插嘴道
“嗯，这问的好啊，这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吗！”
赵东来要是知道今天的会议情况，还真得感谢自己的连襟李达康，居然在常委会上顶住如此压力为他出声。
田国富本意是制止二人争锋，缓和氛围，但高玉良显然不打算放过赵东来，他马上把赵东来和今天的会议议题，干部人事任命联系在一起，开口道
“我觉得这不是黑色幽默，如果按照达康书记的这种逻辑，既然赵东来同志什么都没有违反，那么我们是不是按照正常程序，来提他做副省长？”
李达康双手紧握，开口道。
“玉良书记，不要急于责问，我的话还没说完吗？”
“好，达康书记。接着说！”
高玉良点点头，挥手示意。
沙瑞金也是鼓励道
“达康同志，接着说！”
“瑞金书记和玉良书记说的这些现象，是不是存在，而且在某些地区，某些部门，甚至可以说非常严重，瑞金书记刚才说，是乌烟瘴气，这个说法很准确，很到位！”
李达康严肃的挥手认同道
“说出了我们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同志们，这种观察现象的形成，并非一日之功，也不是我们汉东一省的特产。”
话到此处，他看了看众人果然，大家都被他的话语吸引，这才继续道
“光靠我们十几个常委，开几次会，几个文件，就能解决？”
沙瑞金听了，有些不爽，眯起眼睛质疑道
“那么达康同志，这就没办法解决了吗？”
“能解决，而且一定能解决。”
李达康也是豁出去了，该死吊朝上，不死万万年，你说我京州的事，我给你找个典型。
“但要有个过程啊！我们现在面对的形势十分复杂，甚至可以说，非常严峻，京州市委组织部长，只是和女干部吃吃喝喝，而岩台市，去年判刑的那位组织部长，就不同了，跟好几位女干部通奸，影响极其恶劣！”
沙瑞金闻言，看向田国富道
“哎！国富同志，那些女干部处理了没有，处理了几个？”
田国富闻言，有些犹豫道
“据说一直没处理？”
“怎么是据说呢？”
沙瑞金对这位队友的回答很不满意，刚才自己玩平衡搞劈叉，就是田国富失职，影响了自己发挥，这会有给出模棱两可的话，让他心情很不美丽。
“当时呢，我还没有调任省纪委书记，后来听同志们说啊，没办法处理，因为他涉及到很多的家庭，如果要是闹出什么离婚了？或者自杀等等事件，那社会影响就大了！”
田国富也是赶紧甩锅道。
李达康闻言，面露得意，继续道
“瑞金书记调到我省来任第一把手，许多干部，得知他和陈岩石陈老的特殊关系，就经常往他那跑，送话送鸟，这种现象好不好，固然不好，但还是有底线，有顾虑的！”
此刻，沙瑞金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你老扯我干爹作甚？
李达康继续道
“前年，岩台市一位市长，过生日就不同了，属下三百六十二位干部，就干脆直接送钱了，送了多少？两百八十八万！”
李达康这会直接是高教授附体了，老母猪带避孕套，一套又一套。
他先是把赵东来的问题夸大，证明其问题不是问题，然后又举出“通奸”和“收红包”影响极其恶劣的例子，和赵东来的事进行对比，赵东来的小打小闹，和那些严重的违法乱纪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果然，沙瑞金的注意力，被那些案件的吸引了。
高玉良也是内心咋舌，冥冥中，怎么感觉这都是自己的词？？？
“这位收钱的市长处理了没有？也没处理吗？”
沙瑞金询问道。
“处理了，判了十五年。这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三百多位干部，该怎么办？怎么处理？”
李达康说完，看向高玉良道
“玉良书记，我听说陈岩石陈老，向你建议，全撤职对吧！”
看见高玉良不语，李达康也不介意，转而看向沙瑞金。
“瑞金书记？”
李达康冷笑一声，道
“全撤掉，那岩台全市的干部体系就都垮了，工作谁来干？瑞金书记，难啊！”
现场众人也是窃窃私语。
高玉良向沙瑞金汇报道
“沙书记，当年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常委会议上，分歧很大！”
这是一个典型的法不责众。
也可以称之为“华国式过马路”，你一个人闯红灯，会内心忐忑，但当你凑齐了一群人闯红灯时，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送礼的干部也莫过于此，一个人不好送，十个人不好送，那么一百个人呢？
你总不能把一百个干部都处理了吧！
这种侥幸心理，使得歪风邪气愈演愈烈，要想彻底根绝这种现象，就必须有割肉的决心，而沙瑞金，是肩负着上级任务而来的，他的意识很明确。
“怎么办？按党纪国法办，上个床就能升官，对于那些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人公平吗？不公平，社会风气能好吗？不能好。”
沙瑞金环视全场，面色严肃道
“所有全是违规违纪的，全部处理，没有例外！”
一把手定了调子，没有人再反对。
“看来大家意见比较一致啊，没有太大反对意见，也没有太大分歧，那么，我提议，对这一百二十名干部的任命，先冻结！”
此话一落，现场瞬间寂静，反应再慢的，也琢磨出味了，这怕才是沙瑞金最终的目的。
“不管是我们拟向上级推荐的副步级，还是拟提拔使用的厅局级，一律按照按照干部的任用程序，重新进行审查，在广泛听取了群众意见之后，再做决定，今天，我们只表决一位同志的任用！”
沙瑞金的话，让众人陷入沉默。
这场会议开到现在，高玉良知道，沙瑞金的最终目的，就是反腐、整顿吏治、抓干部建设，这就是新上任书记的开局文章。
李达康也看明白了，沙瑞金是下政治棋的高手，请来一位老同志讲传统，就轻松压下了一批拟提拔的干部，举重若轻的解决了前任书记留下的尾巴。
会议的最后，沙瑞金就侯亮平到达汉东的人事任命进行提议，他开口道
“侯亮平同志调任汉东，是负有特殊使命的，是最高检的领导和我商量之后，共同决定的，他是带着重大案件线索过来的，因为情况特殊又紧急。所以，我和他聊过以后，就让他先工作了，如果哪位同志认为我违反了议事选择，不同意，没关系。那么我们下次常委会议，再继续讨论该同志得任职，好，同志们，我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在场众人默契的均举起手，反对？反对个锤子。
谁看不出来，沙瑞金得做法，是违背了程序，典型的先斩后奏，常委会都没有表决通过，侯亮平就已经先一步上任到岗，执行公务，那万一不通过怎么办？
这是表明了一把手对会议的掌控力，所谓的表决，也就是走一个过场。
李达康本以为丁义珍和大风厂的事，就此揭过，却没想到沙瑞金杀了个回马枪，上级派高玉良的学生侯亮平过来，这算先射箭，后画靶吧？
就差把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了，顿时脸色铁青起来。
而高玉良，也是若有所思，反腐、反腐，反的是谁，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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