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师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林晚星的耳朵,盘踞在她心头,带来冰冷黏腻的不安。
沈确留下了东西?关于陆北辰?关于木盒?甚至关于她身边的人?
她第一时间想告诉陆北辰。这是最直接的反应,毕竟他拥有解决这一切麻烦的力量。可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片刻,又无力地垂下。他们现在的关系,冰封千里,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会接她的电话。更何况,那句“如你所愿”言犹在耳,她此刻去联系他,在他眼里是否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纠缠”或“求助”?
一种夹杂着赌气和自尊的情绪,让她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晚星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沈确做了什么,与我无关。他的任何事情,你都应该直接联系陆北辰先生的律师团队。”
她试图将皮球踢回去,同时搬出陆北辰的名头,希望能震慑住对方。
王律师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脸上的职业笑容不变,眼神却更加锐利:“陆太太,有些事情,恐怕不是陆先生的律师团队愿意看到曝光的。我当事人留下的,并非全是商业上的东西。其中有些……或许更关乎个人隐私,以及一些……情感的纠葛。”她刻意放缓了语速,着重强调了“个人隐私”和“情感纠葛”。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情感的纠葛?是指苏媛吗?还是……另有所指?沈确那个疯子,到底还埋了多少伏笔?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林晚星推着婴儿车,试图绕过她,“请你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当然,您有权利这么做。”王律师并没有强行阻拦,只是在她身后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陆太太,有些真相,知道总比被蒙在鼓里好。尤其是当这些真相,可能关系到您未来……以及您孩子们未来的安全和处境时。”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婴儿车里懵懂的星辰,以及林晚星依旧平坦的小腹。
她竟然知道怀孕的事?!林晚星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这件事除了钟管家和别墅里极少数心腹佣人,外界根本无人知晓!这个律师是怎么知道的?是沈确之前安插的眼线?还是……她身边真的有别人的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网中,每一个方向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她没有再回头,几乎是有些仓促地推着星辰回到了别墅。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感觉稍微安全了一点,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钟叔!”她急切地呼唤。
钟管家很快出现,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惊魂未定的样子,眉头微蹙:“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林晚星将遇到王律师的经过,以及对方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尽可能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钟管家听完,沉稳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凝重。他沉吟片刻,说道:“少夫人不必过于忧心。沈确已是穷途末路,他的律师不过是虚张声势,试图搅浑水,看能否捞到一些好处。少爷既然已经处理了首尾,就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
“可是她知道我怀孕了!”林晚星抓住钟管家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件事应该是保密的!她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我们这里有……”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
钟管家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我会立刻清查。至于那个王律师……”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会处理,确保她不会再打扰到您。”
他的保证带着陆家一贯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让林晚星稍微安心了一些。但那种被窥视、被算计的感觉,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钟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沈确说的……关于北辰,关于……情感纠葛,会是指什么?”
钟管家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少夫人,外界关于少爷的流言蜚语从未断绝,大多是捕风捉影,不足为信。您应该相信少爷。”
相信他?林晚星在心中苦笑。她现在连他人在哪里,心里到底怎么想都不知道,又如何去相信?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王律师果然没有再出现,仿佛那天的相遇只是一场噩梦。但林晚星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悄然滋生。
她开始更加留意身边的人和事,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眼线”。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去回想与陆北辰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回想苏媛的存在,回想那个失去的孩子……沈确的话像魔咒一样,让她无法控制地去猜测,是否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孕期的情绪本就敏感,加上这内外交困的压力,林晚星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食欲不振,睡眠不佳,偶尔还会因为情绪波动而引起小腹轻微的抽痛,吓得她不敢再胡思乱想,只能强迫自己平静。
这天深夜,她又一次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梦里交织着陆北辰冰冷的眼神、沈确狰狞的笑容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婴儿哭声。她摸到身边空荡荡的、冰冷的位置,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无助瞬间将她淹没。
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刺得她眼睛生疼。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和陆北辰的聊天界面。上面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他问她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她回了一个“好”。
她盯着那个界面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然后,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我遇到沈确的律师了,她说沈确留下了一些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删掉。重新输入:
【孩子的事,我那天说的不是真心话。】
再次删掉。
反复几次,她最终只发出了一句干巴巴的、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赌气意味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信息发送成功,石沉大海。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手机屏幕再也没有亮起。
林晚星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湖底。
他不回复,是不在意,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王律师的出现,是否意味着沈确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
迷雾重重。
而她,怀着不被期待的孩子,身处看似安全实则暗流汹涌的堡垒,等待着一个归期未定、态度不明的丈夫。
她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这样被动地等待、猜测、恐惧下去,直到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还是……尝试做点什么,去拨开眼前的迷雾,哪怕前路可能更加危险?
她的手,再一次轻轻覆上小腹。
这一次,眼神里除了迷茫,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为了孩子,无论是星辰,还是腹中这个小小的生命,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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