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宫母好说歹说劝住了要给宫澈打电话的老伴。
他现在情绪太激动,这电话一打肯定要大闹一场。
“我来打吧,”宫母拿过手机,“我先问问...万一呢…万一刚才看错了呢…”
她戴上眼镜,手抖得厉害。
第一次拨号居然按错了,连忙挂断重新拨。
此刻宫澈正在地库。刚才上楼时接了个电话,资料在车里,只能再下来一趟。
刚在车里找到资料翻阅,手机就响了,他坐进驾驶座接起电话。
“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不自然的询问声,语速又快又急:“...你现在在哪?文雯在旁边吗?到她家了吗?我有点事找她,让她接个电话,你和妈说实话,刚刚你在哪呢...”
宫澈的心猛地一沉,这几个问题又急又乱,像在迫切确认什么,太反常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那里离爸妈太近了,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宫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比他想象的平静:“妈,你们看到的就是我。”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死寂。
紧接着传来父亲暴怒的声音:“让他立刻滚回来!”
背景音里夹杂着母亲焦急的劝阻:“你冷静点...刚吃完药...”
宫澈沉默地听着电话那端的兵荒马乱。他能想象父亲气得脸色发青,母亲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劝解的样子。
好不容易安静些,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先回来一趟吧...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被挂断,忙音在车里回荡。
宫澈靠在座椅上,手指按向胀痛的太阳穴。
他的思绪乱成一团,却又奇异地逐渐清晰。
缓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给林琅发消息:
「我要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晚上别等我了。」
林琅看到消息还以为宫澈有什么紧急的应酬,他很快回复:
「你注意安全,记得少喝酒,我等你回来。」
宫澈看着屏幕,长长呼出一口气,系上安全带。
车子驶出地库,驶向即将到来的风暴。
此刻的他内心居然出奇地平静,还有些释然,好像终于卸下了假面,能够大口呼吸空气。
他想起了林琅,心里涌出了一股勇气。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事总要面对,不可能藏一辈子。
宫澈很快回到了家,没有一丝犹豫地推开了门。
在他进门的瞬间,茶杯就“啪”地摔碎在地上。
紧接着是父亲的怒骂和母亲的啜泣,像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宫澈站在那里静静听着。虽然早有准备,但那些话还是深深刺痛了他。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他垂着头,好像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反而让人更生气。
老爷子坐下来缓了好一会儿,稍微冷静后想到了关键问题——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小男生。
“是不是那个男孩带坏你的?他年纪轻轻不学好,想走弯路!那你呢?你没长脑子吗?他缠上你是为了什么?”
宫澈这才有了反应:“不是因为他。他从来没图过我什么。”
宫父看着他护得这么紧的样子,嗤之以鼻:“那么年轻漂亮的小男生,跟你这个年纪的人纠缠,能没歪心思?别忘了你的身份!多少人想靠你往上爬!多少人想把你拉下来!”
宫澈受不了林琅被这样侮辱,一股劲顶上来,他一句句反驳:“他很优秀,不需要靠我得到任何东西。我甚至希望真能帮到他,可他根本不需要,他的条件比我好太多了,是我图他,是我离不开他。”
宫父简直要气笑:“那文雯呢?你对得起她吗?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哪去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宫澈干脆全盘托出:“我们是假的,签了协议的。我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没有变过。”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老爷子刚刚接受不能抱孙子这件事,现在又告诉他儿媳妇也是假的。
他猛地站起来,随手抄起茶几上的摆件,但砸过去时还是犹豫了一下,稍微偏了一下手腕。
接着他又重重坐回沙发,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吓得宫母又赶紧拿药。
锋利的边缘擦着宫澈的额角飞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但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声音终于带上了哽咽:“爸...对不起...”
母亲手忙脚乱地喂药,眼泪直掉:“别吵了...先缓缓...”
混乱的客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
宫澈站在原地,血顺着额角慢慢流下,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痛苦在别的地方,而且一点也不比父母少。
看着父亲急促喘息的样子,母亲慌乱找药的身影,心如刀绞。
他对不起父母,让两位老人这么大年纪还要承受这样的刺激,是他不孝。
让林琅被那样误解侮辱,他更觉得愧疚。明明那么干净纯粹的人,却因为他的隐瞒而蒙受不白之冤。
他连自己都对不起,这么多年自欺欺人,不敢正视真实的自己,活成一个可笑的谎言。
这些情绪像潮水般涌上来,压的他呼吸困难,他直直跪了下来。
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跪砸进每个人心里。
“爸,妈...”宫澈的声音哑得厉害,“对不起...”
血顺着额角流到下巴,他却浑然不觉:“是我骗了你们...也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他抬起头,眼泪混着血水滑落:“可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从十几岁就知道了,我不敢说不敢面对,痛苦了这么多年才敢走向他…”
想到林琅,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这不是谁的错,不是被谁带坏...”
宫父捂着胸口的手微微发抖,宫母的哭声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儿子。
“文雯是帮我打掩护,我们是在合作...”
宫澈跪得笔直,像在忏悔又像在宣誓,“但他...是我认真想要在一起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话:“如果这样让你们蒙羞...我可以不再回家,但请别怪他...”
宫母手里的药瓶掉在地上,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第一次发现那个总是完美优秀的儿子,原来活得这么痛苦。
宫父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不再骂人。他只是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这一刻,沉默比任何争吵都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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