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澈在那里跪着,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虽然他把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话全都坦白了,但对老人来说,这样的真相实在难以接受。
宫父宫母先后躲进房间,他们也在逃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如此狼狈脆弱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什么时候这样过?那个永远从容优秀的孩子,此刻跪在地上流着血和泪,像只被雨淋透的困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宫澈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
林琅在家里担心得不行。这个点宫澈早该回来了,比平常应酬的时间晚太多。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他越想越坐不住,终于拨通了电话。
宫澈摸索着掏出手机,手指无力,几乎握不住。但他还是在接通电话的瞬间,强迫自己声音平静。
“怎么还没回来?”林琅的声音带着担忧,“是不是喝多了?我去接你好不好?”
宫澈深吸一口气:“今晚...不回去了。在爸妈这边,你早点睡。”
没等林琅再问,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林琅听着突然断线的忙音,心里更不安了。
宫澈的声音不对劲,太哑太干涩,语气也奇怪,连不回家的理由都牵强。明明一开始是下楼拿资料,怎么最后去了他爸妈那里?
难道是...
手机掉在地上,林琅脸色瞬间惨白,他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害怕。
难道是被发现了吗?
林琅不敢再打电话,也不能继续在家干等。他必须去找宫澈,哪怕见不到面,也要离他近一点。
他当机立断,匆匆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深夜的路上很安静,车流早已稀疏。
林琅开得很慢,一直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宫澈已经够难了,他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就在林琅往宫澈那里赶的时候,宫母悄悄从卧室走了出来。
看到儿子还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她的心揪着疼。
这父子俩骨子里太像了,一个明着强硬,一个软着倔强,但认准的事都会死磕到底。
她在屋里哭了半天,又气又失望。可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血迹,所有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起来吧...“她的声音沙哑,伸手去扶宫澈,“地上凉...”
宫澈抬起头,眼睛红得厉害:“妈...对不起...”
“别说了,”宫母眼泪又掉下来,“先起来...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她颤着手去拿医药箱,心里乱成一团。
生气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那个永远得体优秀的儿子,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宫澈借着母亲的搀扶艰难起身,膝盖刺麻得让他晃了一下。
“喝点热水...”她把杯子塞进宫澈手里,声音哽咽。
母子俩并排坐在沙发上,宫澈看着母亲红着眼给自己上药包扎,自责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伤口很快处理好了,她又心疼地揉着宫澈的腿:“跪这么久...膝盖都要坏了...”
说着又掉下泪来,“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
她突然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是爸妈没教好你...不了解你,没早点关心你在想什么...”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宫母揽住儿子,像他很小的时候那样,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她轻轻抚摸他的肩膀:“妈对不起你...刚才没保护好你...”手指温柔地碰了碰包扎好的伤口,“疼不疼啊?”
宫澈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被母亲这样哄着是什么时候了。眼泪止不住地流:“疼...”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害怕...怕你们对我失望...怕我不再是你们的骄傲…”
他这副脆弱的样子让宫母仿佛看到小时候的他,那个爱笑,会撒娇要抱小孩。
她抱着已经长大的儿子,心里阵阵发酸。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是不是从那时起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是不是一直独自承受着恐惧和迷茫?
这几十年来,她的儿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宫澈在她怀里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下来。
她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儿子,目光忽然凝住了,那本该乌黑的发间竟然有了几根白发。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她的儿子原来已经到这个年纪了,早就是个有思想的独立大人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了。
他们困不住他,他有自己的生活,不该为了他们的盼望而活。
原来一直是做父母的要学,学会尊重,学会放手,学会退出孩子们的生活。
这个念头就这么划过心头,让她瞬间想通了。
孩子也不想这样,都这个年纪了,都没改回去,再逼他又有什么用呢。
什么男的女的,都不重要了,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就都是好的。
她轻轻抚摸着宫澈的头发,声音温柔:“你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从来没有变过。”
宫澈的身体微微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她擦掉眼角的泪,语气轻快:“以后想带谁回家就带谁回来,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宫澈怔怔地看着母亲,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怎么转眼间就...
“妈...”他声音发颤,“您真的...”
“真的,只要你开心,比什么都强。”
她看着儿子额角的纱布,又心疼起来:“以后不要再跪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妈站你这边。”
宫母轻轻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宫澈在她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也许明天还要面对父亲的怒火,也许前路依然艰难。
但此刻,母亲的理解像一盏灯,照亮了他黑暗了太久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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