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阁老看了一眼留下的王行,说,“你这个弟子收的还可以。”
这个是自然,贾故此时看王行也很满意,他眉梢带笑,毫不见外的与赵阁老说,“那是,若日后我因孝期退了,您就把他当自己弟子使唤。”
这种托孤的亲近话,王行听起来顺耳极了,他甚至带着几分热切,与赵阁老说,“我仰慕您许久了。”
赵贞老捋须大笑,语气里却透着世故:“这怎么好?朝廷三品,太子表兄,我可使唤不起,不过是有事商量着来罢了。”
贾故拍拍王行肩膀,笑说,“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和我像的,好使唤着呢。”
面对老师的极力推荐,王行腼腆笑了,“我听老师的。”
贾故懒的揭穿他做模做样,直接打发他走,“你还不走,老夫今日突然来这么一下,国舅肯定等着问你话呢。”
王行一想到自己亲爹,赶紧告辞走了。
此时只剩赵阁老与贾故。
赵阁老轻声道:“他倒机灵,出身好却肯低头,是个能顶替你的人。”
赵阁老语气调侃:“道生你之前还说,让我好好带带你大儿,我那女婿,这会又把弟子托付给我。也太不见外了。”
贾故语气格外真诚,“不给您,我也不放心别人。别人看我家,外戚勋贵之家,富贵的很,但您是知道的,我这一路是怎么一步步走上来的。”
赵阁老收起笑意,缓缓点头:“所以要珍惜当下的一切。”
他话锋一转,忽地低声又问,“若是褚家为此记恨你家,绕过朝堂,对侧妃使上荣王妃死之计,你该如何应对?你家老太太的年纪,可经不住事。”
贾故想了想自己最近偷偷养的毒草。
看此时就他二人,便悄声试探赵阁老,“若是褚家执意针对贾家,其实贾家还有皇子在的,到时候外朝就仰仗您了。”
赵阁老好心提醒,没想到贾故如此吓人。
竟然这个心思都有。
这可偏离他让贾故请立太孙,远离后宫之争的本意了。
有些事可以顺势而为,为自己争取权力。
但是面对大势,逆势而为,强势用诡计改变形势,这可不太符合赵阁老的政治哲学。
他沉默了一会,顺着贾故的思维想了一下,朝廷许多派系牵扯,若真有一日,朝廷大势到了宫里那位小皇子身上……
到时候可能真得自己来给贾家领头周全了。
那可不敢想。
赵阁老忍不住低声训诫眼前这个胆大翻天的亲家,“你也不谨慎,有些事能做,有些话,一辈子都不要说。”
贾故回他:“您放心,我知道的。您也知道贾家待太子忠心的。”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世事本该如此,若是付出不能有回报,就该换一条路走。
赵阁老再不多言,只揣着这个不该再提的话题走了。
等贾故回礼部,准备再和沈尚书仔细解释。
谁知阴魂不散的右侍郎又在。
他像是专程等贾故似的,远远见了便拱手,声音还比先前热络了许多,说什么“贾侍郎,往日多有误会,今日我方知贾侍郎并非钻营之人,而守礼教之臣。”
贾故真的是。直接笑了。
但让这位翰林出身的清贵同僚如此“亲近”,总比让他处处挑刺强。
于是贾故便整了整脸色,摆出一副端方模样,拱手回礼道:“右侍郎言重。下官所奏,不过是维护皇位传承有序,本分而已。”
右侍郎听了愈发欢喜,连道“志同道合”,又寒暄几句,才被清吏司的员外郎请走。
他人影一转,沈尚书却从班房出来,显然把方才对话听在耳里。他抬手屏退小吏,单独把贾故唤进内室,低声道:“你贾道生若是守礼,就该先与本官说明,待本官同意,再以礼部之名一同请奏圣上。”
贾故苦笑,知道自己行事不妥,瞒不过这位共事多年的上官,干脆卖了个惨说:“东宫侧妃不想陷进争风吃醋里,贾家遵守礼法,也是求个全家平安。”
这个理由还能说服沈尚书。
毕竟沈尚书也不是认识他一日两日,而是好些年。自然知道他不是啥守着礼教的固执之人。
沈尚书只说,“日后有事先与本官说一声,但凡事正义之举,本官也不会轻易批判否决于你。”
话已说到这份上,贾故当然顺水推舟,再次为了上官面子,又认错道,“今日是下官冲动了。我给大人您请罪了。”
沈尚书再受他一礼,里里外外的面子都有了,便不再深究,只抬手虚扶:“罢了,同僚之间,理当互援。只望你记得,行事再急,也莫忘了咱们同坐一堂,本该一体发声。”
贾故连声应“是”,表示受教了。
等公办完了,贾故一回府,长随便引他直奔荣庆堂。
二哥贾政被召回京自辩之事,已让老太太心情紧绷了两日。
贾故行过礼,便温声道:“母亲莫急,二哥的事儿子已有成算。”
老太太却摆摆手,反先问:“立太孙的事怎样了?我听说今日满朝都随你起哄?”
贾故一怔,旋即失笑:“母亲不问站队风险,倒先问这个?”
老太太也笑,“不问。夏家与咱们有旧,国舅家亦如此。日后太孙长成,咱们家便多一层安稳。这等好事,我做什么拦你?”
一番话通透豁达,其中信任更让贾故鼻头发酸。
他半开玩笑地叹:“咱们家当年因为站队败落过,儿子还以为您会顾忌这个呢。”
老太太嗔道:“天下第二等的富贵就如此难得了。你都是为了贾家,我为何说你?这些年你肯护着家里族里,我只会念佛,保佑你官运通达。”
灯下母子相视而笑。贾故心头一松,便说起正事:“二哥回京自辩不急,儿子明日便去夏家讨个人情,本来今日赵阁老要去御前讲人情的,但儿子觉得,还是让夏家还人情的好。”
只要贾政没事,老太太才不管他们在外头怎么算计人情来往呢,她就说,“好好好,有人情来往,才更亲近呢。”
贾故含笑应下,又陪老太太说了会闲话,才退出来。
贾政回京自辩到底未成。
缘由也简单,第二日朝会后,皇帝便当众宣旨:皇长孙册为太孙,即日起居皇子所,由帝后亲教,出阁读书事宜着礼部会同翰林院筹办。
旨意一出,东宫添翼,夏家外孙由贾故一力支持,陡然成了“准储君”,褚三肠子都悔青了,哪敢在这节骨眼上动荣府?让人以为褚家对圣上旨意不满。
而贾故也亲自上太傅大门“讨债”。
虽然这个人情是贾故为了针对褚家硬塞的。
但是他实在啊。
给皇长孙定了名分。
等太孙过几年就能出阁读书了。
到时候到了外朝,建立了自己的班底。
又有皇后养育之恩在,
夏家就完全不用担心外孙落到褚家太子妃手里被折腾了。
夏家满门富贵也可再保一代。
夏太傅直接找上自己早年在都察院的学生,托他找由头把那个弹劾贾政的东宫舍人送出京去。
不过两日,那名舍人便因“言行失当、语多不实”被撤了折子,贬去云南边郡做杂录小吏。
夏家又托都察院旧友,对贾政江西之事在御前随意提了一句“事属风闻,并无实据”,轻轻将这起风波抹平。
于是,贾政还未抵京,诏令便已追回。
他仍在江西粮道上,继续核他的账目、收他的秋粮,仿佛那场“回京自辩”的风声从未发生过。
贾故听得消息,借此事教贾琏、贾璋几个:“有些人情要趁热用,否则时间久了,形势变化太大,对方又不是你能拿捏的住的人,那时候就不是看你想要什么,而且他们想还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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