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刚用过膳,贾故正陪沈尚书坐在礼部后堂,看待批的仪制条陈。
忽然,右侍郎快步进来,“尚书大人!”
他拱手道,“翰林院散馆在即,礼部依制该拟调两员来部里做行走,下官拟了人选。”
是有这回事,可这该是尚书决定的。
贾故抬眼,与上首的沈尚书面面相觑。
右侍郎这是摸准了沈尚书好说话,不装了,打算夺权?
二人只对视一瞬,目光分开后,贾故便听沈尚书说,“按例如此,右侍郎挑两个熟知礼仪的,带着他们入部吧。”
贾故看右侍郎心满意足,便觉得自己守护沈尚书主官威严的责任重大。
但他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见外头有小吏进来,急声回话,“大人,青海急报叩响宫门,圣上召内阁和兵部、户部议事了。”
如此要事,贾故与沈尚书、右侍郎慌忙起身,回了各自值房,一边整理仪容,等着宫里宣召,一边派人用自己的关系去打听消息。
贾故在西北多年,官场有亲家许家,钱家,六儿贾珲,女婿武达。
行商的有奶兄弟吴老二和族侄贾琥。
只慢了宫里一步,他也得了青海的消息。
“青海阿图鲁反了!”
反贼阿图鲁趁着国丧无备,胁迫青海其他小部落会盟,自立为青海王,并强迫青海各地收押朝廷派出去的官员。
拒绝结盟,不肯反叛的托克丹津部被连夜袭击,部众溃散。
只得率妻儿及残部逃往西宁,向朝廷求援。
更甚者,黄教大喇嘛亦被煽惑,塔尔寺、郭隆寺僧众披甲持械,率佃户僧俗攻城纵火,抢掠百姓粮草牲畜财物。
贾故只觉背脊生寒,青海地广人稠,寺即是城,僧即是民。
喇嘛一叛,无异于遍地皆兵。
他稳了稳神,礼部素来不管兵事,可一旦大军出讨,祭旗、告庙、犒军、恤亡,样样离不开礼部。
还得给沈尚书提醒一声,早做准备。
但贾故才给沈尚书说了青海反叛四字。
就听宫里来人宣旨,“圣上传尚书、侍郎大人入宫。”
等他们进殿时,内阁几位,连着户部、兵部几位已经在了。
贾故默默的站到沈尚书之后的位置。
只见圣上看着红线自西宁向西,一直划到昆仑脚下的青藏堪舆图说,“青海之事,非一日之患,乃三十年积弊!”
青海之地本吐谷浑旧土,崇佛成俗。
后来前朝时置西宁、河州诸卫,领以番酋,授以国师、禅师之号,使其以夷制夷。
前朝皇权没落的时候,青海被蒙古所占。
到了今朝太祖时期亦是如此。
直至太上皇朝,朝廷恐蒙、藏连为一体,寻得机会挑西藏第巴与蒙古汗不睦,收回青海。
对于其当地势力如何安置问题上,彼时太上皇念边地初定,只封其酋为藩臣,岁加赏赐,未动其根本。
三十年生聚,如今,他们兵肥马壮。
天朝就该承受这一场叛乱了。
显然此时,皇帝已经和内阁、户部、兵部议好了。
礼部是被叫来走发兵流程的。
此时皇帝话锋一转,直言道,“今虽其既叛,但朝廷胸襟宽广,欲与其先礼后兵!”
贾故微微抬头,见前方有几人不是胸襟宽广的样子。
特别点名王阁老。
贾故都能看到他悬针纹了。
却听皇帝当场下诏,由沈尚书提笔。
先令陕甘总督立即固守西宁,勿使反贼东进一步。
再遣兵部侍郎前往青海传旨,令阿图鲁罢兵停战,许以“自解兵权,仍留原牧”。令兵部随行人员实探叛军虚实。
再由户部先拨饷银八十万两、粮二十万石,兵部调兵符兵楔,押解至兰州。
只要不让南安郡王去打仗,贾故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跟着其他大臣从宫里出来,还不忙让吴大喜派人去给大姑爷、六姑爷报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果不其然,一月不到,飞骑回报。
兵部侍郎被扣,枷锁押于塔尔寺前,受僧俗掷石辱骂。
阿图鲁反增兵五千,围困西宁愈急。
皇帝闻奏,拍案而起,当场点将:
“封西北军守将、安西将军为抚远大将军,赐尚方剑,节制陕、甘、川三省官兵。克日进驻西宁,专征青海!”
朝会上又有南安郡王请战,“臣愿随抚远大将军出关,以血洗青海之辱!”
皇帝允之,并命其参赞军务。
贾故的大女婿许临熟谙边情,同样被点随军参赞。
夜里,贾故收到的消息称,被抚远大将军抽调成先锋军的西北军里,有许老将军的长子、还有贾故的六女婿武达。
贾故本一看副帅是南安郡王,就觉得有些不好。
他甚至做了最悲观的打算……
此战若败,许家的势力就算完了。
以贾家和许家三辈之交,贾故必然要在那时回馈他们家的。
还有武达那边,也要荣府保他。
几家人的前途性命,贾故作为长辈,要为最坏的结局提前铺好路。
贾故正想联系往日随着王子腾去世,不得已出京的老交情时。
徐夫人从贾瑄那里得了消息,脸色煞白来与贾故说,“咱们得派人去接珊姐儿母子回来!西北若乱,他们留在边城,万一被波及……”
贾故毫不犹豫点头,“我派护卫去,必保女儿外孙平安无事。”
这时,贾玮急冲冲回来自告奋勇说:“爹,我愿调去做先锋!儿子若是上前线,多少能照应许大哥和六妹夫。”
贾故抬眼看他,许家老牌武将,边军出身,家里家仆身上都会拳脚功夫。
武达天生力气大,武学上天赋异禀。
他们去挣前途还有的说。
但朝廷京营多少年没有上过战场了?
就京城诸将里,许老将军就是最后一批在战场上拼过命的。
所以此时贾玮所属营队,对于贾故来说,还没有边军来的靠谱呢。
真叫贾玮去了,贾故还担心得靠别人照顾他呢。
他只冷冷一句:“不准。”
便否决了贾玮的自请。
贾玮不甘心的涨红了脸,欲与父亲再辩,却听父亲又说,“主帅抚远大将军、副帅南安郡王二人从未独当一面。
若此番兵败,先锋军首当其冲,许家势力便算完了。贾、许三代交情,届时我必得倾力回护。你六妹夫武达那边,也需荣府保他。
可倘若连老夫亲生儿子也卷进去,为父威信必受重创,日后贾家前路该如何走?”
贾玮本是一番意气用事,听完父亲所言抱拳的手不觉松开。
贾故见状语气稍缓,与他说:“你若真想帮你大姐夫他们,便帮他们盯着兵部和户部送往前线的粮草、兵楔,不要让他们拼了命,却因为后方而败。”
大战已经来了,贾故不是故意这样灭自己威风的。
可他惨死在乱世,又换了另一个地方平安富足的生活了大半辈子,生性便厌恶战乱。
甚至希望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在自己的羽翼下享受平安富足的一生。
贾故知道这样心态不好。
甚至看见儿子失落离去时,他还为儿子的失望心痛难过。
但他宁愿自己去前线督军,也不想儿子的命运发生自己预测不了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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