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汉的仓房成了临时的指挥所,空气里弥漫着墨臭、汗味和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胡言伏在破木箱搭成的“书案”上,笔走龙蛇,将一桩桩罪行、一笔笔黑账化作字字泣血的诉状。
孙小猴和周墩子则化身最蹩脚的抄书匠,手腕发酸地誊录着关键账页,一边抄一边骂,仿佛要把对阎掌柜和钱判官的恨意都揉进字里行间。
李狗蛋也没闲着,他负责“审核”和“创意”。他拿着胡言写好的状子初稿,皱着眉头:“这里,这里,‘沆瀣一气,蠹国害民’?太文绉绉了!改成‘蛇鼠一窝,坑害朝廷,饿死百姓’!对,就这么写!要让那些当官的,还有街上的老百姓一听就明白,就生气!”
他又指着另一处:“还有这里,阿宝被打这段,写得再惨点!就说他们用烧红的烙铁烫,用带倒刺的鞭子抽!妈的,虽然现在还没用,但保不齐他们接下来就会用!先给他们按上!”
胡言听得冷汗直流,但也不得不承认,李狗蛋这种市井化的表达和夸张渲染,在发动舆论时可能更有效。他只能一边腹诽“有辱斯文”,一边按照要求修改。
两天下来,十几份“加料”的状子和账本摘要准备完毕。孙小猴和周墩子再次出动,像两颗投入州府这潭浑水的石子,试图激起最大的涟漪。
孙小猴利用其身形优势和人脉,将一份状子巧妙地塞进了按察使衙门门前那面蒙尘的鸣冤鼓底下;另一份则伪装成无意遗落的书信,“掉”在了州府学政常去的一家书院门口。
周墩子则乔装混入码头和市井,在茶摊、酒肆,用他那带着清河县口音的官话,跟力工、小贩们“分享”听来的“惊天秘闻”:
“听说了吗?永丰粮行的米,都是官仓里发霉的陈粮弄的!”
“可不是!那钱判官,收了多少黑心钱啊!”
“他们还在翠竹岭搞邪门歪道,害得熊猫人都没地方住了!”
“最不是东西的,还把抓到的壮士往死里打,就因为他发现了他们的勾当!”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细节丰富,尤其是阿宝的“惨状”被描绘得活灵活现,迅速在底层百姓中流传开来。
永丰粮行的米铺前,明显冷清了不少,偶尔还有百姓指指点点。
钱判官的官轿路过时,也能感受到一些异样的目光。
然而,官面上的反应却如同石沉大海。
漕运总督衙门毫无动静,按察使司也未见有拿人的迹象。
仿佛李狗蛋投出去的那些状子,都消失在了无形的黑洞里。
“大人,看来……光是舆论,还动不了他们。”胡言忧心忡忡。对方的根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厚。
李狗蛋脸色阴沉,他料到会如此。官官相护,岂是几份状子和市井流言就能轻易打破的?
“十三娘那边有消息吗?”李狗蛋问刚刚潜回来的孙小猴。
孙小猴摇摇头:“联系不上,之前那个联络点好像也暴露了,有生面孔在附近转悠。”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这时,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周墩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大人!不好了!村里来了几个生面孔,不像渔民,一直在打听有没有外地人来过,还往咱们这边张望!”
被发现了?
李狗蛋心头一紧,渔村虽然偏僻,但绝非与世隔绝,对方顺着线索摸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收拾东西!准备转移!”李狗蛋当机立断。
就在这时,仓房外传来石老汉略带紧张的声音:“李……李大人,外面……外面来了一队官军,为首的是个穿红袍的大人,点名要见您!”
红袍?按察使?还是……来抓人的?
仓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胡言脸色煞白,周墩子握紧了门闩,孙小猴则下意识地摸向了后窗。
李狗蛋心脏狂跳,脑子飞速运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依旧带着泔水味的粗布衣服,对胡言几人低声道:“稳住!见机行事!如果是来抓人的,你们就从后窗走,能跑一个是一个!”
他定了定神,推开仓房门,走了出去。
只见院门外,果然站着一队盔明甲亮的军士,气势森然。
为首一人,约莫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穿着一身醒目的绯色官袍,官袍补子上绣着獬豸,这正是掌管一省刑名按劾的按察使!
按察使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官服、面色惶恐的中年官员,李狗蛋认得,是本地知县。
那按察使上下打量了李狗蛋一番,目光在他那身不合体的粗布衣服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状告漕运判官钱理、永丰粮行阎东,还盗取账本的巡漕官,李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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