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家别墅。
面对娄晓娥的撒娇和请求。
娄振华捻着手指，沉吟不语。
一旁的娄母忽然开口了。
她显然比丈夫想得更深、更远。
“老娄，”娄母的声音温婉却带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清醒，“我看，就答应了晓娥吧。”
娄振华诧异地看向妻子。
娄母缓缓道：
“晓娥说得对，那房子我们暂时也不能去住，空着确是浪费。而且，你忘了现在的风声了吗？这些东西，说不定哪天……就不属于我们了！”
“与其到时候被抄了去，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真正能记住我们好的人。”
娄母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
“陈默现在是副厂长，深得大领导赏识，自身能力又极其出众，未来前途，你我都能看得见，必定是不可限量！说句实在话，以我们娄家现在的处境，未来……说不定真有需要仰仗陈厂长的时候！”
娄母叹了口气，继续道：
“现在，正是雪中送炭，与陈默交好的绝佳机会啊！一套可能保不住的院子，换一个未来强援的承诺和一份香火情谊，这笔买卖，不亏！”
“啪！”
娄振华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瞬间迸发出醒悟的光芒！
老婆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灭了自己那点心疼和纠结！
“对啊！老婆！还是你有远见！看得透彻！”娄振华激动地说道，“我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光盯着那点产业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要的是人脉，是未来的保障！陈默，就是最值得投资的那支‘潜力股’！”
娄振华不再犹豫，立刻起身，走到书桌后的保险柜前，熟练地转动密码，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硬皮小本子——正是甘露胡同那处院子的房产证。
娄振华将房产证郑重地放到娄晓娥手中，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晓娥，房子，爸给你了，也等于是给陈默了。爸知道你的心思，但你要记住几句话。”
娄晓娥紧紧握着房产证，用力点头。
娄振华语重心长道：
“陈默他跟普通的男人不一样，他有妻有子，家庭和睦，极有主见和原则。你对他好，他念你的情，但这情分到什么地步，强求不得。你送房，就说是我们娄家欣赏他，感念他之前的帮助，纯粹的交好，绝无他意。”
顿了顿，娄振华继续道：
“你只要记住，以后我们娄家若真遇到迈不过去的坎，他陈默能看在今日的情分上，力所能及地帮我们一把，就足够了！其他的……莫要强求，否则，怕是连这份情谊都保不住，明白吗？”
娄晓娥听着父亲直白而深刻的话语，脸颊微红，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娄晓娥再次用力点头，声音清脆：
“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一定按照你的意思办！”
看着女儿雀跃而去的背影，娄振华和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押下重注后的决然与期待。
翌日傍晚，陈默推着自行车，刚回到四合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呢子大衣、围着红色围巾的俏丽身影等在那里，正是娄晓娥。
在周围一片灰扑扑的背景映衬下，娄晓娥显得格外亮眼。
“娄晓娥？你怎么站在这儿？找我有事？”
陈默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问道。
陈默对于娄晓娥的出现颇感意外，毕竟两人虽相识，但交集并不算深。
娄晓娥见到陈默，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带着几分关切道：
“默子哥！你回来了！我……我听我爸说了昨天你们院子里的大事，真是吓死人了！特意过来看看，你们一家都没事吧？”
娄晓娥没好意思直接说担心陈默，只能拿“你们一家”做借口。
陈默闻言，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
“没事，跳梁小丑自作自受罢了，污染不到我家。”
就在这时，院子门口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与血腥混合的怪味。
只见头上缠着厚厚纱布、脸色蜡黄的贾张氏，在秦淮茹的搀扶下，骂骂咧咧地出院回来了。
“天杀的啊……疼死老娘了……许大茂那个绝户玩意，不得好死……”
贾张氏正低着头咒骂，一抬眼，正好看见了站在陈默身边，光鲜亮丽的娄晓娥。
娄晓娥那身打扮，那通身的气派，与这破败的大杂院格格不入，瞬间就刺痛了贾张氏敏感又自卑的神经。
尤其是想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被这样的“资产阶级大小姐”看了去，贾张氏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
贾张氏立刻忘记了头上的疼痛，三角眼一瞪，阴阳怪气地啐了一口道：
“呸！哪来的资本家的骚狐狸精，一身骚味儿！跑到我们院里来勾引野男人了？来看老娘笑话是不是？滚回你的大洋楼去！”
娄晓娥何曾受过这等粗俗不堪的辱骂，气得俏脸通红，但她牢记父亲的叮嘱，不愿给陈默惹麻烦，只是冷哼一声，对陈默低声道：
“默子哥，你们院这个，就是昨天被鞭炮炸进粪坑的那个吧？果然面相刻薄，不是个善类！都用那种眼神剜我了！”
陈默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贾张氏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淡淡道：
“一条见人就吠的老疯狗而已，理她作甚，平白降低了自己的层次。外面冷，进屋里说话吧。”
说着，便引着娄晓娥径直朝自家走去，直接将贾张氏那恶毒的目光和后续更加不堪入耳的咒骂隔绝在了门外。
进了陈默家，虽然陈设简单，但收拾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岳母牛燕正在厨房忙碌，饭菜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牛星月抱着咿呀学语的陈星，坐在屋里。
见到娄晓娥进来，牛星月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晓娥来了？快请坐。”
牛星月虽然知道娄晓娥对丈夫可能有些心思，但她更相信陈默的为人，而且娄晓娥举止大方，她也不会失了礼数。
牛燕也从厨房探出头，热情地招呼：
“是娄小姐啊，稀客稀客！正好，晚上在这吃顿便饭！”
娄晓娥忙说：
“牛阿姨，星月姐，别客气，叫我晓娥就行。”
陈默从牛星月手里接过儿子，逗弄着：
“小星星，看谁来了？叫姐姐。”
小陈星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娄晓娥，一点也不认生，奶声奶气地喊道：
“姐~姐~”
这一声“姐姐”，直接把娄晓娥的心都叫化了。
娄晓娥欢喜地应了一声，连忙从随身带着的精致小皮包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封，不由分说就塞到了小陈星的衣服口袋里：
“哎！真乖！姐姐给你个红包，买糖吃！”
牛星月一看那红封的厚度，就知道数目不小，起码顶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连忙推辞道：
“晓娥，这太贵重了，不能要，快拿回去！”
娄晓娥却坚持道：
“星月姐，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的，你们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陈默见状，笑了笑，对牛星月道：
“星月，收下吧，晓娥的一片心意。”陈默又对小陈星道：“快谢谢姐姐。”
小陈星鹦鹉学舌：
“谢~谢~姐~姐~”
牛星月见丈夫发话，这才不再推辞，心中对娄晓娥的观感也更好了几分。
晚饭的气氛很是融洽。
娄晓娥虽然家境优渥，但并没有大小姐的架子，言谈举止很是得体，不时逗弄小陈星，还夸赞牛燕的手艺好。
牛燕和牛星月见娄晓娥如此，心中也十分开心。
饭毕，牛星月抱着孩子看电视，牛燕在厨房收拾。
客厅里只剩下陈默和娄晓娥。
娄晓娥知道时机到了，她再次从皮包里拿出那个深棕色的硬皮本子，双手递到陈默面前，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默子哥，这个，是我父亲让我送给你的。”
陈默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去接：
“娄先生这是何意？无功不受禄。”
娄晓娥按照想好的说辞，诚恳地说道：
“默子哥，你千万别误会。这不是酬谢，也不是施舍。是我父亲，还有我们全家，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你之前的帮助，我们都记在心里。”
“这套房子，位于西城甘露胡同，是个两进的小院，一直空着。我父亲说，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不如送给更需要它的朋友。我们别无他求，只希望……只希望将来若有一天，我们娄家遇到什么难处，你能力所能及地……帮衬一把，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娄晓娥话说得极其委婉漂亮，既表达了馈赠之意，又给足了陈默面子，将目的归结于未来的投资。
陈默心中一动，接过了那个硬皮本子，打开一看——居然是房产证！
户主名字赫然已经变更成了“陈默”！
位置就在西城甘露胡同，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段！
纵然是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见识过后世房价飞天景象的陈默，此刻心中也忍不住掀起波澜！
一套四九城核心区的四合院！
在这个时代或许还不算天文数字，但其代表的意义和未来的潜力……
陈默太清楚了！
这娄振华，真是好大的手笔！
好毒辣的眼光！这份“投资”，堪称是“千金市骨”！
陈默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飞速盘算起来。
娄家的处境，陈默比谁都清楚。
这份厚礼，接下，便是一份沉甸甸的因果。
但……这份因果，未来带来的回报，或许远超这套房子的价值。
而且，娄晓娥这份情谊，自己也需要有所回应。
陈默合上房产证，抬眼看向一脸紧张和期待的娄晓娥，露出了一个温和而肯定的笑容：
“娄先生太客气了。既然如此，这份礼物，我就厚颜收下了。请你转告娄先生，他的诚意，我陈默收到了。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我陈默在，能力范围内，必不会对娄家的困境坐视不理。”
没有豪言壮语，但这份承诺，听在娄晓娥耳中，却比任何誓言都来得可靠。
娄晓娥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脸上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连连点头道：
“谢谢默子哥！谢谢你！”
又坐了一会儿，娄晓娥便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陈默送娄晓娥到院门口，看着娄晓娥坐上等候在胡同口的娄家私家车离去。
回到屋里，岳母牛燕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默子，刚才晓娥给的那个本本……真是房产证？一套院子？”
牛燕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陈默将房产证递给牛燕看，牛燕摸着上面陈默的名字，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我的老天爷！一套院子！说送就送了！这娄家……这娄家也太大方了！”
牛燕连忙问：
“默子，你说这房子，我们要不要赶紧搬进去？这破院子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陈默却缓缓摇头，眼神深邃：
“妈，不着急。这房子，现在不能住。”
“为什么？”
牛燕不解。
陈默压低了声音，只有牛燕和凑过来的牛星月能听见：
“树大招风。娄家为什么急于送出这套房子？您细想。现在风声越来越紧，我们若是急吼吼地搬进资本家送的宅子里，岂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陈默顿了顿，接着道：
“等！等风头过去，等时机成熟。这套院子，是我们的退路，也是未来的基业，但现在，必须藏在手里，不能张扬。”
牛燕和牛星月闻言，顿时恍然，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对陈默的远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陈星吃完饭，又惦记着他那些宝贝鞭炮，揣了几支“砸炮”和“小陀螺”就在院子里相对干净的空地上玩。
角落里，棒梗假装在踢石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陈星手里的鞭炮，嫉妒得快要发狂。
棒梗昨天虽然也受了惊吓，但奶奶拿到一千块巨款的狂喜，以及奶奶偷偷塞给他五毛钱买零嘴的举动，让棒梗觉得……好像挨顿打、掉次粪坑也不是不能接受？
尤其是看到仇人许大茂赔得倾家荡产，棒梗心里更是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凭什么他陈星有那么多好鞭炮玩？我连个摔炮都没有！”棒梗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奶奶说得对，许大茂害我们这么惨，必须报仇！”
终于，棒梗瞅准陈星被母亲叫回家喝水的空档，像一只灵活的瘦猴，嗖地窜过去，一把抓起陈星放在窗台下的一小捆鞭炮，迅速塞进自己怀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溜回了家。
贾家屋里，贾张氏正靠在炕上，一边哼哼唧唧地喊头疼，一边偷偷摸索着缝在贴身内衣口袋里的那一千块钱。
感受到那厚实的存在，贾张氏脸上的痛苦表情才舒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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