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塔高大的身影行走在蜿蜒的树脂通道上,他的脚步很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月光和零星的荧光灯笼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那张惯常麻木的脸庞显露出几分生涩的、正在挣扎破壳的鲜活。
巡逻的守卫很快发现了他。
看到这个时间点独自出现在外的罗塔,守卫们脸上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和警惕。
他们认得罗塔,知道他是部落最强的“兵器”,但也深知他只有在接到明确指令时才会行动。
“罗塔?”一名守卫小队长上前,语气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有王的指令吗?”
若是往常,罗塔会停下,等待指令,或者由跟随他的守卫代为回答。
但这一次,他停下了脚步,那双在夜色中似乎有了些微光亮的眼睛,看向了守卫队长,然后,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指向了王厅所在的那棵最为巨大的金合欢树。
他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长久以来的沉默和语言功能的生疏,让他只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王……见……”
守卫队长愣住了,他身后的几名守卫也面面相觑。
他们从未见过罗塔自主表达意愿,更别提是这种深夜求见蚁王的举动。
这太反常了。
可是头上的触角感知,罗塔也没有被污染或者失控什么的…
“你要见王?现在?”守卫队长确认道,眉头紧锁。
罗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依旧执拗地望着王厅的方向。
守卫队长犹豫了。
按照规矩,深夜无紧急军情不得打扰蚁王休息。
但罗塔的身份特殊,他的反常举动本身或许就代表着某种不寻常。
权衡片刻,守卫队长对一名手下低声吩咐:“去通报木须大人,说罗塔……有异常,请求面见王。”
那名守卫立刻领命而去。
守卫队长则带着其余人,隐隐呈半包围之势,将罗塔“护送”向王厅方向。
他们不敢阻拦,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罗塔的力量是实实在在的零阶+。
王厅所在的巨树下,内务官木须已经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他看到独自站在月光下、眼神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罗塔时,脸上的惊讶比守卫们更甚。
“罗塔?”木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自己来这里?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他试图用以往的逻辑去理解。
罗塔摇了摇头,再次抬手指向王厅上方,重复着那模糊的音节:“……王……见……”
木须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仔细打量着罗塔,发现他并非失控,也并非被污染,那双眼睛里是一种他从未在罗塔身上见过的……清醒?
这个认知让木须心头一震。
“你……想见王?有重要的事?”木须试探着问。
罗塔再次点头。
木须沉吟了。
他深知乌金的脾气,也清楚罗塔对部落的重要性。
最终,他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王。记住,没有王的允许,不许有任何动作。”
罗塔安静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那双紧盯着王厅入口的眼睛,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木须快步走上通往王厅的盘旋通道,心情复杂。
他来到乌金寝宫外,低声向内通报。
没过多久,寝宫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乌金披着一件厚毛兽皮长袍走了出来,火红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警惕。
“木须,什么事?是西面有动静?”她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王,”木须躬身,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惊奇,“是罗塔……他……他自己来到王厅下方,要求见您。”
“罗塔?”乌金脸上的睡意瞬间消散,酒红色的眸子锐利起来,“他自己来的?守卫呢?谁带他来的?”
“没有守卫带领,是他自己走来的。守卫发现他时,他已经在通道上了。他……他似乎是自己想见您。”木须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他看起来……不太对劲,而且,好像有话想说。”
乌金的眉头紧紧蹙起。
罗塔自主行动?还有话想说?这简直像是听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
她快步走到王厅边缘的了望台,向下望去。
月光下,罗塔高大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正仰着头,望着她的方向。
当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乌金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那不再是空洞的、等待指令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灼热而又脆弱的东西。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对木须道:“带他上来。让守卫退到外围警戒。”
“是。”木须立刻下去传令。
很快,罗塔那沉重的脚步声踏上了王厅的树脂地面。
空旷的王厅里只有他们两人,以及角落里几盏长明不熄的树脂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乌金站在王座前,审视着站在下方的罗塔。
她用触角感应着罗塔的身体状况。
可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沉默,一样的高大,但周身的气息却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活生生的、带着情感波动的气息。
“罗塔,”乌金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探究,“你深夜来见我,有什么事?”
罗塔抬起头,直视着乌金。
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逾越。
他张了张嘴,努力地组织着语言,那些在他脑海里盘旋了一晚上的问题,此刻却堵在喉咙里,难以成言。
“……我……”他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眉头因为用力而皱起,“……难受……”
“难受?”乌金走近几步,酒红色的眸子仔细打量他,“是受伤了?还是力量出了岔子?”
她以为是他身体出了问题。
可是刚才并没有感知到。
罗塔用力摇头,他抬手,有些笨拙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个靠近心脏的位置。
“这里……闷……”他的声音干涩,带着困惑和痛苦,“……看到……她……不一样……”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暖巢”的方向。
乌金瞬间明白了。“她”指的是林苹果。
“你是因为林苹果首领,才感觉……难受?”乌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然。
她看着罗塔那双充满了陌生情绪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她一直视为“工具”的孩子,似乎……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识。
一个会因外人而产生情绪,会产生不属于指令范畴内渴望的……意识。
罗塔重重地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这是极其罕见的主动靠近。
他望着乌金,眼神里充满了懵懂的祈求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个在他心里盘旋已久、石破天惊的念头:
“……王……我……想走……”
“……跟她……们……走……”
“……可以……吗?”
话音落下,王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乌金瞳孔骤缩,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亲手孕育、亲手培养成战争兵器的孩子,看着他眼中那簇微弱却顽强燃烧的、名为“自我”的火苗,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震惊,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交织在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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