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楼的雕花窗棂被晚风掀起半寸，苏晚照袖中蓝布包裹的边角蹭过手腕，那抹异样的粗糙感让她后槽牙微微发酸。
赵老佝偻的背影刚转过街角，她便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瞥向二楼——窗纸被戳破的小孔里，赵清源那撮精心打理的八字胡正随着呼吸颤动。
阿昭，她突然攥住谢昭的袖口，指尖凉得像浸了胥江水，你闻没闻到松烟墨的味道？
谢昭顺着她的目光扫过二楼雅间，喉结微动。
他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玄色广袖便如蝶翼般将两人裹成一方小天地：赵监院昨日才得了苏州墨坊的新贡墨，味儿冲得很。他低头时，眼尾的泪痣扫过她发顶，要我去查查他的茶盏？
不急。苏晚照把蓝布包裹往他掌心一塞，转身便往楼下走，裙角带起的风卷得茶案上的瓜子壳噼啪作响，先看看赵老这宝贝。
两人回了苏宅柴房时，天已经擦黑。
谢昭借故给门房递了块桂花糖，便跟着溜了进来——这是苏晚照用顶级卤味秘方换的系统技能人际交往·熟人模式，能让Npc对她产生基础信任。
咔嗒。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苏晚照倒抽一口凉气。
蓝布包裹里躺着两本账册，封皮都是苏宅账房专用的洒金宣，可第二本的边角却沾着星点朱砂——那是松雪斋用来标记的特殊印记。
松雪斋去年给苏宅的订书单是每月三十匹杭绸，她指尖快速翻页，喉间滚出冷笑，可这账册里记的是每月五十匹。
多出来的两百匹......
被人用名目吞了。谢昭凑过来看，指节叩了叩某页夹着的碎纸片，这是江南贡纸的碎屑。
苏晚照猛地抬头，瞳孔在火光里缩成针尖。
她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动的赵清源怀疑值+10%，又想起今日在春和楼二楼闻到的那股松烟墨味——江南贡纸是宇文阀专用的，连苏州知府批公文都得找他们领！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布料鉴定技能！
眼前顿时浮现出半透明的信息框：【检测到特殊纸张，材质为江南贡纸（宇文阀特供），造纸坊印记：金陵永丰号（宇文阀产业）】
好个赵清源！苏晚照地合上账册，耳尖都烧红了，他拿宇文阀的纸做假账，还想往我头上扣！
谢昭突然握住她发颤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渗进来：我刚收到消息，赵清源今日下午去了太学司务处。他从袖中摸出另一本账册，封皮还带着墨香，这是他递上去的，说你篡改苏宅账册，偷税漏税。
苏晚照翻了两页便笑出了声，指尖点着某行字迹：苏晚照三个字的捺脚，比我平时多顿了半分——他找的模仿者连我左手写字的习惯都没摸清。她突然拽住谢昭的衣襟，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阿昭，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怎么说？谢昭顺势把人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
我用系统的市场预测技能，能预判他们下一步要查哪个铺子。苏晚照掰着手指，你负责引赵清源交出真正的账本——他既然用了宇文阀的纸，真账肯定藏在永丰号的货船里！
谢昭低头吻了吻她发旋：好，我今晚就让暗卫去盯永丰码头。他的手指摩挲着她后颈的小痣，声音突然放轻，但明日你得小心王氏——我听说她今早去佛堂烧了香，嘴里念叨着庶女擅离职守
话音未落，柴房的破门便被踹开。
王氏穿着簇新的翡翠色褙子，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得人眼晕：苏晚照！
你当这是你家菜园子？
说走就走说回就回？她瞥见谢昭，眼皮猛地一跳，哪来的外男？
这是太学谢公子，来查账的。苏晚照把账册往身后一藏，笑得甜如蜜，主母没听赵老说？
昨日他整理库房时说，苏宅账房的事，得我配合着查。她歪头，要是我被禁足，赵老要是被牵连......
王氏的脸瞬间白了。
赵老是苏老爷的老部下，当年跟着苏老爷从扬州到苏州，最会管账。
要是赵老出了事，苏老爷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你......你给我小心着！王氏甩了甩帕子，转身时踩了自己的裙角，踉跄着被丫鬟扶住，明日跟我去普济寺上香，别想偷懒！
柴房的门重新关上时，苏晚照笑得直拍大腿：阿昭你看，她刚才那副样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谢昭揉了揉她发顶：猫急了还会抓人，明日我让暗卫跟着。他看了眼窗外渐浓的夜色，我得走了，暗卫说赵清源今晚在城西破庙见宇文阀的人。
苏晚照拽住他的袖子：小心点。
放心。谢昭低头轻啄她唇角，我可是能徒手打狼的。
月上柳梢头时，城西破庙的香案下，赵清源正把一叠账册塞进密探怀里：明日太学司务查账，这假账足够让苏晚照进大牢。他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宇文阀的暗号，等她进去了，苏宅的铺子......
大人好兴致。
冷不丁响起的男声惊得赵清源差点把账册砸在地上。
他转头望去，只见香案后站着个黑衣蒙面人，月光从破窗漏进来，刚好照见对方腰间的玉牌——那是谢昭暗卫的标记！
你......你怎么进来的？赵清源后退两步，撞翻了供桌，供果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黑衣暗卫弯腰捡起颗枣子，咬得脆响：大人说话声儿太大，墙根的蛐蛐都嫌吵。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声音却像针一样扎进赵清源耳朵，明日太学司务处，大人最好把真账也带上。
赵清源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中衣。
他望着密探仓皇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苏晚照今日在春和楼说的那句话——这茶钱，该让宇文阀报销才对。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
而此刻的苏宅柴房里，苏晚照正盯着系统面板上突然跳动的财运值+20，嘴角咧到耳根。
她把两本账册塞进床底的暗格里，又摸出谢昭留下的桂花糖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时，她听见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那是暗卫报平安的暗号。
明日......她对着窗外的月亮勾了勾唇，该他们慌了。
太学司务处的梆子敲过三更时，赵清源还在对着烛火核对假账。
他不知道，苏晚照床底的暗格里，两本账册正泛着幽光；他更不知道，谢昭的暗卫已经把永丰码头的货船动向，写成密信塞进了信鸽腿上的竹筒。
而此刻的苏州城，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明日卯时三刻，太学司务处的堂鼓将被敲响，赵清源的算盘，该响个彻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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