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安不再多言,对铁牛和吴管家沉声道:“铁牛,带人清理出临时县务处,架起粥棚,立刻开始登记放粮!”
“吴伯,带老兵和沈墨等账房先生,将那几口箱子抬进去,接收县衙残留文书,准备理清账目!同时,张榜安民,宣告我四条政令!”
“是!少爷!”
铁牛和吴管家肃然领命,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老兵们扛着沉重的樟木箱,步履沉稳地踏入那片象征权力更迭的废墟,眼神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周平安则独自走到那片焦黑的县衙正堂遗址前。
那里,一截烧得焦黑的梁木下,半掩着一方碎裂的、沾满泥雪的县令官印。
他俯身,没有去捡那方代表着权力却又沾满污秽的官印,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小坛“焚心”烈酒,缓缓倾倒在焦黑的土地上。
浓烈的酒香瞬间冲淡了空气中的焦糊和血腥。
“李大人,还有昨夜罹难的诸位……走好。”
周平安的声音高亢且浑厚!
“你们的血,不会白流。”
“这清河县的天,该变一变了,该偿的债……一个也跑不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周平安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转身,大步走向那间刚刚挂上“清河县临时县务处”木牌的厢房,背影在晨曦和废墟的映衬下,沉稳如山。
不远处给了周平安一个支点的苏晚,默默注视着这发生的一切。
看着周平安沉稳发令,看着百姓从绝望到燃起希望,看着那几口沉甸甸的樟木箱被抬进临时县务处……
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赞赏或更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于周平安如此迅速、如此强势地掌控局面的能力,有对他利用“乱账”反制李崇山旧吏手段的洞悉,更有对那坛祭奠亡魂的烈酒所流露出的、与其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决绝的震动。
“临危受命……代掌一县!周平安,你究竟能在这片废墟上,走多远呢?”
苏晚低声自语,身影逐渐远去。
墨离的警告犹在耳边,李崇山生死未卜,账册下落不明,雷彪残部仍在流窜!
这清河县看似被周平安掌控的平静水面之下,潜藏的漩涡,正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而大山深处,鹰愁涧内。
涧底寒风如刀,卷着雪沫在嶙峋的怪石间尖啸。
雷彪带着仅剩的十几个残兵败将,蜷缩在一处背风的石凹里,点燃了一小堆可怜的篝火。
火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映照着雷彪那张写满疲惫、恐惧和不甘的凶悍脸庞。
伤口在寒冷中隐隐作痛,更痛的是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挫败感和对那个青衫书生的无边恐惧。
“大哥……黑风寨那边……没信儿啊!”
心腹独眼龙抱着受伤的腿,声音嘶哑绝望,“人家……怕是……怕是不敢收留咱们了!”
雷彪猛地灌了一口抢来的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冰冷。
他何尝不知?
他雷彪如今是丧家之犬,是朝廷和黑风寨都避之不及的瘟神!
昨夜那青衫书生弹指杀人的恐怖景象,如同噩梦般萦绕不散。
“妈的!都是李崇山!都是周平安!这兔崽子坑死我了!都是他搞得鬼!”
雷彪将空酒囊狠狠砸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血丝密布,满是怨毒。
“老子做鬼也……”
“做鬼?”
一个清朗平淡、带着一丝慵懒倦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呼啸的风声中响起,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雷彪和所有悍匪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惊恐万分地循声望去!
只见他们头顶上方,一块突兀伸出的鹰嘴岩上,一道青衫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
墨离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直裰,负手而立,衣袂在凛冽的涧风中微微拂动,仿佛与这险峻的山石融为一体。
他居高临下,目光淡漠地扫过石凹里这群惊惶失措的困兽,如同神只俯瞰蝼蚁。
“前……前辈?!”
雷彪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魁梧的身躯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跪倒求饶!
昨夜那一片树叶撞飞大刀、弹指取人性命的画面瞬间无比清晰!
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他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墨离似乎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目光掠过雷彪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落在了他下意识紧捂着的胸口处。
那里,一块刻着模糊“李”字的玉佩边角露了出来。
墨离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雷彪。”
墨离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你杀人放火,劫掠屠城,恶贯满盈。昨夜县衙的血,还没冷透。”
“前辈饶命!饶命啊!”
雷彪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小的……小的也是被李崇山那狗官逼的啊!他……他克扣兄弟们的卖命钱!还……还想卸磨杀驴!求前辈开恩!小的愿意做牛做马!”
他身后的悍匪也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求饶。
“开恩?”
墨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当年你被官逼迫的落草为寇,却最终又和官府沆瀣一气,到处伤害那些和你曾经一样的百姓。”
“简直累累罪行,那些被你屠戮的衙役、被劫掠的百姓、被烧死的妇孺,你可曾对他们开过恩?”
墨离不再多言,右手极其随意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探出。
他的指间,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根细如发丝、在昏暗天光下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琴弦。那琴弦在他修长的指尖,如同有了生命般微微颤动,发出极其细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
雷彪瞳孔骤缩!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浓重!
他怪叫一声,如同垂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不管不顾地朝着墨离的方向掷去!
同时身体向后翻滚,企图躲入更深的石缝!
刀光破空!
然而,墨离只是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嗤——!”
一声比风声更细微、却更加刺耳的锐鸣撕裂空气!
那根缠绕在指间的银色琴弦,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和意志的死神之镰,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线,瞬间穿透空间!
“噗!噗!噗!噗!”
雷彪掷出的短刀在半空中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叮当落地!
而雷彪本人,以及他身边三个试图扑起的悍匪头目,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的眉心、咽喉、心脏要害处,各自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红点!
没有鲜血狂飙,没有惊天动地的惨叫,只有生命瞬间被剥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雷彪保持着翻滚到一半的姿势,脸上的凶悍和恐惧同时凝固,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难以置信。他至死都没看清,夺走他性命的是何物!
他之死也没想明白,这样的高手为何还会背着被包裹起来的刀!
墨离指尖微动,那根染血的银色琴弦如同灵蛇般缩回袖中,消失不见。
他看都没看石凹里瞬间毙命的四具尸体和剩下几个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的悍匪喽啰,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粒尘埃。
墨离目光再次落在雷彪尸体胸前露出的那点玉佩边缘,身形微动,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尸体旁。
他俯身,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起那块沾着血污的玉佩,拂去上面的脏污,露出那个模糊的“李”字。
“李?”
墨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又舒展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漠然。
“原来如此……借刀杀人不成,反被刀噬……蠢货。”
他将玉佩随手丢在雷彪死不瞑目的脸上,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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