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如血的暗红光芒吞噬了一切感知。
失重感并非向下坠落,而是仿佛被投入一个高速旋转的、充满杂音的漩涡。林辰感到左臂的冰寒骤然加剧,像是要将他整条手臂的血液和骨髓都冻结,耳边充斥着扭曲的拉弦声、模糊的唱腔,还有无数细碎呜咽组成的背景噪音。
这感觉持续的时间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有一瞬。
当脚底重新触碰到“地面”时,那是一种湿冷、略带弹性,仿佛踩在某种生物组织上的怪异触感。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他们身处一个极其宽敞,但却异常破败、昏暗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陈旧胭脂水粉气、木头腐朽的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福尔马林混合着血腥的甜腻气息。
这里显然是一个戏台的后台。
木质的地板因为常年潮湿而泛着黑,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嘎”声。四周横七竖八地挂满了各式戏服,颜色曾经艳丽,如今却蒙着厚厚的灰尘,结满了蛛网。凤冠、霞帔、蟒袍、靠旗,如同一个个被吊死的、色彩斑斓的幽灵,在静止的空气中微微晃荡。
几张老旧的梳妆台靠墙摆放,模糊的铜镜映照出众人惊惶扭曲的脸。台面上散落着各式头面、钗环,以及打开的胭脂盒,那些膏体的颜色暗沉得发黑,像极了凝固已久的血块。
而在这个令人脊背发凉的后台里,并非只有他们三人。
还有另外五个人,也正茫然、惊恐地环顾四周。
一个穿着皮夹克、身材精干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如鹰,下意识地背靠墙壁,双拳微握,扫视着所有人,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戒备(陈国栋,前刑警)。
一个举着最新款手机、脸色惨白、正徒劳地点击屏幕、试图拍摄或求救的年轻男子,他脖子上还挂着个小型麦克风(赵明,灵异主播)。
一个神情恍惚、衣着朴素、眼角带着深刻皱纹的中年妇女,她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包,嘴唇无声地嗫嚅着,反复念叨着“我儿子……小宝……”(孙女士,寻子母亲)。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花白、气质儒雅却难掩惊惶的老者,他扶了扶眼镜,强作镇定地观察着周围的戏服和道具(周教授,民俗学者)。
以及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素色连衣裙、低着头、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少女(小芸)。
加上林辰、叶知秋和王胖子,正好八人。
“这……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绑架吗?!”赵明终于放弃了手机,声音带着颤抖和一丝色厉内荏,看向看起来最不好惹的陈国栋。
陈国栋没有理会他,而是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冷静点!都报一下自己的名字,进来之前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我叫王硕,学生,我们在……”王胖子下意识想回答,却被林辰用眼神制止。
林辰上前半步,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略带散漫的笑容,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大叔,别那么紧张。你看这地方像正常绑架现场吗?与其审问我们,不如先搞清楚‘这里’是哪儿。”
陈国栋眉头一皱,显然对林辰的态度不满,但也没再追问。他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就在这时——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响,毫无征兆地直接在所有人的头顶炸开!声音洪亮、尖锐,带着金属的震颤,震得人耳膜嗡鸣,心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锣声未歇,那冰冷、空洞、仿佛由无数声音糅合而成的戏谑腔调,再次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开锣定角!】
【请各位宾客,换上戏服,准备登台!】
声音落下的瞬间,后台两侧那些悬挂着的、死气沉沉的戏服,突然无风自动,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正在粗暴地翻检着它们。
紧接着,八套颜色、样式各异的戏服,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从衣架中飞出,精准地、不由分说地朝着在场的八人笼罩而去!
“什么东西?!”
“走开!”
惊呼声和挣扎声响起。
赵明试图拍开飞向他的那套代表着“丑角”的、颜色俗艳的短褂,但那戏服如同有生命般,直接穿透了他的手臂,瞬间贴合在了他的身上,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他的皮肤。他试图脱掉,却发现那看似布料的戏服坚韧异常,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陈国栋那套是“武生”的靠旗和蟒袍,透着肃杀之气;周教授被套上了一身“老生”的褶子,显得更加苍老;孙女士是一身朴素的“青衣”服饰,悲苦之色更浓;小芸则是一套“旦角”的水袖白衣,清冷孤寂。
而林辰三人组:
王胖子被套上了一套宽大的、代表“富家翁”或某些特定“净角”的袍子,显得更加臃肿。
叶知秋得到的是一套“刀马旦”的服饰,简洁利落,与她清冷的气质奇异地契合。
林辰看着飘向自己的那套戏服——那是一身极其扎眼的、以大红色为底,却用墨色丝线绣着扭曲狰狞、类似枷锁或符咒纹路的“生角”袍服,红与黑的对比透着一种不祥的邪气。他没有挣扎,任由那冰凉的布料贴合身体,左臂在接触到戏服的瞬间,那股寒意似乎与戏服产生了某种共鸣,微微悸动。
就在所有人都被迫换好戏服的刹那,冰冷的宣告再次响起:
【生苦——投胎!】
【规则一:无声爬行。】
【规则二:找到‘生门’。】
【规则三:啼哭之声,可开生路。】
三条规则,清晰无比,却又自相矛盾!
前两条要求“无声”,第三条却需要“啼哭”!
“这……这什么意思?不能出声,又要哭?这怎么办得到?”赵明脸色惨白,语无伦次。
而整个后台的光线,正在迅速暗沉下去。唯有通往戏台方向的厚重幕布缝隙里,透出一点幽暗、摇曳的光,仿佛在引诱他们前进。
与此同时,四周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戏服,摇晃得更加剧烈,灰尘簌簌落下。梳妆台的铜镜里,似乎有模糊扭曲的影子一闪而过。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朽气味,变得更加浓郁。
“生苦”的第一折戏,已然拉开帷幕。
林辰感受着左臂传来的、对周围浓郁怨念的清晰感应,又瞥了一眼规则,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
“有意思。”他低声自语,然后看向身旁的叶知秋和王胖子,“走吧,‘投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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