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看着银溪左鳍上未干的血丝,又瞧着花胖明显瘪下去的肚子,心脏像被细密的针反复扎着,连呼吸都带着疼。他缓缓游到两人中间,先用还能灵活摆动的右鳍,轻轻碰了碰银溪渗血的鳍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又侧过身,用带着细小伤口的侧腹蹭了蹭花胖的身体,声音里满是认真:“银溪,你别硬扛着,伤口要是发炎了更麻烦,我们放慢点速度,不差这一会儿;花胖,你也歇口气,别总用身体挡东西,你的肚子都瘪了,再这么耗下去,我该心疼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到龙门的,不仅谁都不能落下,更不能让谁受委屈。”
银溪看着壮壮眼底的担忧,原本因疲惫而黯淡的银鳞,仿佛又亮了几分。他忍不住弯了弯尾鳍,嘴角带着浅笑:“我真没事,这伤就是被电流擦了一下,不影响摆尾游水。倒是你,尾鳍上的豁口还在渗血,刚才摆尾时我都看见你在发抖,别太用力,要是撑不住就跟我说。”花胖也跟着摆了摆尾巴,圆滚滚的身体晃了晃,憨直的声音里满是倔强:“我不累!你看我这身体多结实,再挡几十块碎石、几十尾乱撞的鱼都没问题!壮壮你别担心我,我们赶紧往龙门游,别耽误了时间。”
两人嘴上都说着“没事”,可动作却诚实地暴露了心意。银溪原本每分钟要观察三次水流和雷电,现在特意放慢节奏,每观察一次就回头等一等花胖和壮壮,确保两人能跟上;花胖之前遇到挡路的碎石,都是直接用身体硬撞开,现在却会先绕到碎石侧面,用嘴轻轻把碎石推到旁边,避免自己受伤的同时,也不让碎石撞到身后的壮壮;壮壮则悄悄记着两人换气的节奏,每当银溪和花胖张开鳃盖换气时,他就偷偷摆动尾鳍,帮两人推一把水流——哪怕这会让自己的伤口更疼,他也觉得值。
江水里的寒意越来越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往鳞片里钻,头顶的雷电也越来越密,惨白的闪电每隔几秒就会劈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带着电流的刺痛。可三人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却像一束坚定的光,在这凶险的江水中格外醒目——他们的鳞片或许沾满了血污,身体或许满是疲惫,可彼此靠近的心意,却让每一次摆尾都更有力量。
不知又游了多久,当他们穿过最后一层厚重的水雾时,一道青灰色的轮廓突然出现在眼前——是龙门!那岩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像是记载着千百年的跃龙故事,顶端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随着江风轻轻晃动,仿佛在向他们招手。银溪的眼睛瞬间亮了,花胖也兴奋地摆了摆尾巴,连壮壮都觉得伤口的疼痛减轻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银溪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江水。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左鳍彻底垂了下来,连摆动的力气都没了,声音虚弱得像一阵随时会散的风:“我……我撑不住了……”花胖也晃了晃身体,原本圆滚滚的肚子彻底瘪了下去,他想摆动尾鳍往上浮,可尾鳍只微微动了动,就再也抬不起来,声音里满是无奈:“壮壮,你……你先去龙门吧,别管我们了。我们已经没力气了,再耽误下去,会拖累你的……”
壮壮看着两人越来越虚弱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江水混着眼泪,让视线都变得模糊。他想开口说“我们一起走”,可刚一张嘴,就感觉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尾鳍重得像灌了铅,连维持身体平衡都很困难——他也没力气了。
可他更清楚,再耽误下去,三人都会被湍急的水流冲回下游,甚至可能被接下来的雷电击中,连命都保不住。壮壮急得在原地打转,尾鳍拍打着江水,溅起的水花却越来越小,绝望像冰冷的江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裹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突然,壮壮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银溪的身体素质一直比他和花胖好,刚才只是因为帮他挡雷电才耗尽力气,要是能把银溪先推上去,至少能让银溪活下来!他立刻看向银溪,声音带着一丝急切:“银溪,你的身体素质好,我们把你顶上去!要不然,大家都越不过这最后一段,你先上去,也算我们没白来!”
“这怎么行!”银溪立刻摇头,眼里满是不好意思,“我怎么能丢下你们独自上去?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花胖也跟着点头,虽然虚弱,却格外坚定:“对!我们三个要一起到龙门!”
壮壮知道现在没时间犹豫,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摆动尾鳍,顶向银溪的侧腹:“别废话了!这是最好的办法!”花胖也反应过来,立刻用仅存的力气,和壮壮一起顶住银溪的身体。银溪还想挣扎,可两人的力气虽然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将他一点点往上推。“你们……”银溪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可他知道不能辜负两人的心意,只好攒起最后一丝力气,在被推到最高点时,猛地摆动尾鳍,朝着龙门顶端跃去——“哟!”随着一声轻呼,银溪的身体穿过金光,稳稳落在了龙门上!
看到银溪成功跃上去,壮壮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他感觉自己像块沉重的铅块,不受控制地往下坠,眼前的水光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沌,耳边只剩下江水的“轰隆”声,还有花胖焦急的呼喊……
就在这时,远处的云端突然亮起一阵轻柔的光晕,像是月光洒在云上,温暖又柔和,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光晕里缓缓浮现——她身着淡青色的纱裙,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发间别着一朵洁白的水莲,手中托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龙珠,龙珠在她掌心泛着温润的光,正是掌管龙门的龙族八公主!
八公主的目光落在不断下坠的壮壮身上,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疏离,反而带着一丝赞许的笑意。她轻轻抬起手,掌心的龙珠便顺着光晕飞了过来,稳稳托住壮壮的身体。八公主开口,声音像流水击石般清脆:“能在凶险中不忘同伴,宁愿自己冒险也不丢下兄弟,这份心性,配得上龙门。”
话音未落,龙珠便带着壮壮,缓缓向上飘去,穿过那层淡淡的金光,稳稳落在了龙门上。壮壮刚站稳,就听到下方传来花胖虚弱的声音——花胖正一点点往下沉,眼看就要被水流卷走。
“花胖!抓住绳子!”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壮壮抬头一看,是银溪!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水草编成的绳子,正用力将绳子往下扔。花胖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用尽全力摆动尾鳍,伸手抓住了绳子,又艰难地将绳子绑在自己的腰间,随后便再也没了力气,只能挂在绳子上,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壮壮立刻跑过去,和银溪一起抓住绳子的另一端。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他们要把花胖拉上来!银溪虽然刚恢复一点力气,却紧紧攥着绳子,壮壮也用尽全力往后拉,龙珠残留的光芒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传到绳子上,似乎在帮他们省力。不知拉了多久,当花胖的身体终于穿过金光,落在龙门上时,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这是……”花胖晃了晃还有些发懵的脑袋,看着身边的壮壮和银溪,又看了看龙门顶端的风景,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真的上来了!
脚踩在龙门冰凉却坚实的岩石上,江风轻轻吹过,带着云端特有的清新气息,没有了江水的冰冷,也没有了雷电的威胁。壮壮三人慢慢站起身,低头望去,下方是奔腾的江水和缭绕的水雾,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远处的天空是从未见过的湛蓝色,连云朵都像一样柔软,轻轻飘在头顶。银溪身上的伤口在龙珠残留的光芒下,正一点点愈合,银白色的鳞片重新恢复了光泽;花胖也找回了力气,圆滚滚的身体又能灵活地摆动了,他兴奋地拍了拍壮壮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激动:“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到龙门了!”
壮壮笑着点头,可心里却突然泛起一丝不安。他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八公主,又看了看身边的银溪和花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轻声说道:“八公主,其实……我是‘作弊’了的。如果不是银溪一路帮我挡危险、辨方向,我早就被雷电击中了;如果不是花胖护着我、带着我,我早就被其他鱼儿欺负了;如果不是您的龙珠,我根本不可能站在龙门上。比起银溪和花胖,我好像没那么配……”
“壮壮你别这么说!”银溪立刻打断他,“如果不是你在我受伤时一直关心我,我可能早就放弃了!”花胖也跟着点头:“对!如果不是你坚持要把我拉上来,我根本上不来!你一点都不比我们差!”
两人还想再说,八公主却先笑了起来。她走到壮壮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眼里满是温柔:“壮壮,跃龙门的意义,从来不是‘独自逞强’。银溪能靠自己的智慧和毅力,闯过九死一生的难关,是他的本事;花胖能靠自己的勇气和善良,一路坚持不放弃,也是他的本事;而你,能让同伴愿意为你付出,能在最后时刻不丢下兄弟,这份‘让人愿意靠近的真心’,更是难得的本事。其实结果更重要,你们三个都上来了,这就够了。”
“姐姐!”一道清脆中裹着娇憨的嗓音骤然从云端坠下,紧接着,一抹粉影翩跹飘来——正是九公主敖玥。她身着粉纱裙,指尖攥着朵刚捻下的软云,活像颗圆滚滚的粉团子,鼓着小嘴望向八公主时,目光却不自觉往下方的壮壮身上飘,“跃龙门最讲‘凭实力’,可互帮互助哪算‘作弊’?再说壮壮你们确实很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话到嘴边又顿住,耳尖悄悄泛了红,“总之规矩也得看人呀!”
八公主瞧着她羞羞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你呀,眼睛倒黏在壮壮身上挪不开。忘了父王让我掌龙门时说的?选龙除了看‘实力’,更要验‘心性’。再说,壮壮他们也经过了考验。若真让他摔下去粉身碎骨,你这龙宫闺房,怕是要守到天荒地老了?”
“姐姐!”敖玥的脸颊瞬间红透,像颗熟透的水蜜桃,她跺着脚往后退,却正好撞进一道温和的目光里——是壮壮!他正仰头望着云端,察觉到她的视线,还轻轻朝她弯了弯眼,尾鳍下意识晃了晃,像是在安抚。敖玥心头一跳,慌忙别过脸,手指却悄悄把那朵软云捏得更紧,眼底漾开藏不住的欢喜。
就在这时,龙门顶端突然迸发出道耀眼金光,比方才的龙珠光芒更盛,像层暖融融的光茧,瞬间将壮壮三人裹住。壮壮浑身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里,疲惫与疼痛尽数消散。他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灰鳞渐亮成柔和的淡金,尾鳍拉长生了细密鳍棘,头顶钻出小巧坚硬的犄角,鱼鳃蜕成能吸云气的龙鳃——蜕变间,他始终没忘抬眼往云端望,恰好对上敖玥亮晶晶的眸子,便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摆了摆还在变化的尾鳍,像是在说“我没事”。
敖玥见他这般,忍不住踮了踮脚,粉纱裙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弧度,连攥着的软云都松了些。八公主看在眼里,凑到她耳边打趣:“这下放心了?等会儿他化出龙形,怕是要先来找你呢。”
待金光散去,三尾伤痕累累的小鱼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条矫健的龙——壮壮的淡金龙身泛着温和光泽,化形的第一时间,他便扇动龙鳍往云端飞去,停在敖玥面前时,还小心翼翼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动作轻得怕碰疼她。银溪和花胖见状,也跟着围过来,却被壮壮悄悄用龙尾挡了挡,眼底满是独属的温柔。
“你……”敖玥指尖触到他冰凉却光滑的鳞片,脸颊又热了起来,小声道,“龙身真好看。”壮壮低低应了声,龙瞳里映着她的粉影,像是盛了漫天星光。
三人在龙门上方盘旋时,壮壮也总挨着云端的方向飞,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敖玥,待她朝自己挥手,才又欢快地和银溪、花胖追逐起来。龙吟声混着笑声响彻云霄,连软云都跟着晃,像是在为这份情谊庆贺。壮壮望着身边的同伴,又望向云端那抹粉影,忽然懂了——跃龙门的真正意义,从不是独自蜕变,而是有想守护的人,有并肩的友,才有了闯过难关的勇气。
“走!咱们去看看更远的天!”壮壮率先摆起龙尾,却没立刻飞远,而是在敖玥面前盘旋了一圈,龙爪轻轻勾了勾她的衣袖,像是在邀约。敖玥脸颊微红,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他带着银溪、花胖往湛蓝天际飞去,目光追了许久。
不远处,八公主抬手轻轻拍了拍敖玥的肩头,声音柔得像云端的风:“这一回的跃龙门,没选错。”敖玥垂眸笑了,指尖还残留着壮壮龙鳞的微凉触感,心口却暖得发烫——她笃定,等壮壮从远方归来时,定会带着云端更辽阔的风景,把那些新奇奇遇,一一说给她听。
下方江水里,无数鱼儿抬着脑袋,望着云端翱翔的三条小龙,眼底满是藏不住的羡慕。
一条金鳞鲤鱼摆了摆尾,语气里满是赞叹:“瞧瞧这模样、这气派,打从一开始就是能化龙的好料子!”
旁边的鳕鱼晃了晃圆滚滚的身子,带着几分懊悔:“早知道这样,当初该主动跟他们交个朋友,搭把手帮衬帮衬,也算结个善缘,如今也能沾沾光。”
“话是这么说,可当初谁能料到,他们真能闯过龙门呢?”一条黑尾鲤鱼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
忽然,一条黑鳞鱼猛地晃了晃身子,声音都带着颤:“天……天呐!我之前一时糊涂,竟还得罪过他们!那可是真正的龙啊!”说着,它尾巴一摆,慌得往水深处缩了缩,生怕云端的龙注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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