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相影城的霓虹在雨后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金阙”已闭门谢客,可三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芮小丹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后巷拐角的阴影里,指尖轻轻摩挲耳后的微型记录器——那段对话已被加密上传至预设中转站,将在十二小时后自动触发警报机制。如果她明日未按约定发出解除信号,整座城市的暗线网络将被激活。
她不能死,但也不能退。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条新信息:蝴蝶振翅,风自起。
这是b计划正式启动的确认令。
她收起手机,沿着小巷步行三百米,在便利店买了瓶热牛奶和一包苏打饼干。这是她现在的习惯——伪装成一个普通女人,过着平凡生活。银色轿车早已不见,但那两个打听消息的人影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们不是警察,动作太松散;也不是道上的人,眼神太干净。更像是……某种第三方势力。
谁在查她?
回到“蓝岸”公寓,她先检查了门缝间的细线是否断裂安全。再看窗台那盆假风铃草,叶片上的水珠已被晨风吹干,歪斜的角度却没变。她轻轻扶正花盆,从底部取出一张折叠极小的纸条:“渡鸦”非一人,为代号轮替制。小心身份嵌套。
字迹陌生,显然是组织通过隐蔽渠道送来的警告。
她瞳孔微缩。
“渡鸦”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职位的代称?那今晚出现的那个男人……是真身,还是替身?
如果是替身,真正的核心人物又藏在哪里?
她坐在床沿,缓缓脱下高跟鞋,脚踝处一道旧伤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在西南边境执行任务时留下的。那次行动失败,七人小组仅她生还。丁元英曾说:“你活下来,是因为你还不能死。”
现在想来,或许命运早有伏笔。
她打开行李箱,掀开夹层,将今日所录的全部情报誊写进一本薄薄的速记本中,用特殊药水写下几行只有接头人才能显现的文字:“押车任务极可能为试探,目的地或为虚设。建议反向追踪通讯频段,锁定真实仓储节点。”
写完后,她将本子重新藏好,又取出一副隐形耳机放入水中浸泡。这是最原始的消磁方式,避免残留信号被扫描捕捉。
凌晨一点十七分,她终于躺下。
闭眼前,手轻轻覆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承载着她不敢深想的柔软与重量。孩子来得突然,是在她潜入“金阙”前一周确诊的。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丁元英。她怕自己一旦软弱,就再也无法走进这片黑暗。
梦里,她又回到了四合院。
丁元英坐在廊下拉琴,曲调低回,像是《慈悲》的变奏。院子里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裙子,背对着她玩风车。她喊她的名字,可风太大,声音被吹散。小女孩转过头——眉眼竟与她六岁时一模一样。
她猛地惊醒。
窗外天光微明,手机震动。
明天上午十点,地下车库b2层,灰色面包车旁等接头人。勿带任何设备。
她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许久,然后删除。
这一天终于来了——真正踏入敌人心脏的第一步。
十点零三分,芮小丹出现在地下车库。空气阴冷潮湿,头顶灯光忽明忽暗。一辆灰色面包车静静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见里面。
她走近,车门滑开。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侧脸轮廓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震。
“上车。”他说,声音压得很低。
她僵住。
“怎么?不认识老战友了?”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耳缺失一半,右颊有一道贯穿性刀痕。
“陈清?”她几乎失声。
他曾是特勤九组的突击手,两年前在一次跨境缉毒行动中被宣告死亡。
“我没死。”他冷笑,“但他们以为我死了,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车内气氛凝滞。
“你是‘渡鸦’的人?”她问。
“我是你的支援。”他反视她,“也是最后的保险。组织怀疑内部有高层泄密,所以派我以‘死亡’身份重建外线。你的情报已经收到,但上面有个命令——若‘渡鸦’真实身份涉及国家保护伞,允许你临机决断,必要时可终止任务并销毁证据。”
芮小丹沉默片刻:“那孩子呢?”
“还不知道。”陈清语气缓了些,“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雷剑峰在北方布控,警方已在bJ郊区锁定三个可疑冷链仓库。只要你能带出运输路线,我们就能收网。”
车子缓缓驶出车库,转入城市主干道。
“接头只是开始。”陈清递给她一部无ImEI码的 burner phone(一次性手机),“明天清晨五点,有人会来接你去提货点。记住,别问目的地,别碰货物,只观察车牌、路线、交接暗语。其余的,交给我们。”
她点头,攥紧手机。
傍晚,她回到公寓,烧了一壶热水泡面。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餐简单饭食,母亲张惠敏总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扛事。”
吃完后,她打开笔记本,最后一次整理线索:
“渡鸦”可能是轮替制身份;
林姐仅为管理层棋子;
周总觉得“渡鸦”有权,但他也不知其真面目;
押车任务极可能是对她的忠诚测试;
真实交易节点不在相影城,而在bJ郊外某冷链仓库;
孩子的存在,是她唯一的软肋,也可能是敌人突破口。
她合上本子,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层抽屉,取出一把折叠式陶瓷匕首——入境时藏在内衣夹层带入。它不触金属探测仪,却能在近身时割断咽喉。
她将匕首绑在小腿内侧,换上运动服,出门跑步。
十公里,汗水浸透衣衫,心跳稳定如钟。
她在锻炼体能,也在磨砺意志。
这一夜,她不再做梦。
清晨四点四十五分,手机震动。
门外传来两声轻叩,节奏是三短两长。
她抓起背包,最后看了眼窗台上的风铃草。
昨夜风雨再临,花枝折了一根,可新的芽正在断口处悄然萌发。
她低声说:“春天还在。”
推门而出。
风起云涌,风暴中心,已在前方。
芮小丹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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